“这汴梁没有勾栏院。”
瞧她都把一大好青年带成了什么样,苏言在心里赶紧为自己之前年少不懂事犯下的过错忏悔了一秒钟。
“我说的是正经买卖。”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斜眼看她,就像她说了谎似的,看来她这不靠谱的形象在莫羽心里是根深蒂固啊。
“你要不信我,我就走了啊。”
“苏大哥的话,我当然得信啊。啥买卖?”
听苏言豪言壮语地解释了一番,莫羽把碗里最后几颗馄饨扒拉进嘴里,“没听懂。”
得,忘了莫羽是个“花瓶”,苏言直接去除掉了前边儿的累赘,“让你给我管个铺子。”
苏言自然没有丧心病狂到把整个铺子交到莫羽手里去打理,那不是儿戏,那根本就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啊。
她让莫羽管铺子,实际上,就是让莫羽帮忙盯着,看掌柜的有没有做什么手脚,背着她暗自和商户往来。
这么点任务,莫羽还是做得来的吧?
狐疑地看了眼莫羽,见这傻小子拿起衣袖就往那嘴上一抹,看到苏言看着自己,立马露出洁白的八颗大牙,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
要不是看在莫羽和她也算同甘共苦过的份上,她真打算扭头就走。
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现在就是拉着莫羽开始寻找另外一个臭皮匠。
温染本来是打算推荐他看好的人来帮苏言打点,但是苏言觉得,真要把这生意做起来,还是得靠自己,前期工作非得自己一步步搭起来。
顶多就是适时地时候,找温染看看,这架子搭得稳不稳,牢不牢靠。
所以把租铺子的事情搞定后,苏言就拉着温染开始广贴告示,寻聘英才。
一连面试了好几个,有生意怎么做的都不知道,拎着幅字画就来了。
还有的夸夸其谈给她扯了小半个时辰,如何在一夜之间让咱们这铺子暴富,最后问了下他会看账目么,来了句,“啥是账目?”
折腾了快一天,苏言差点以为自己这儿是招募喜剧演员,一个比一个逗,她寻思她那告示上写得很清楚啊,招掌柜的。
难道在大家的认知里,掌柜的就是个逗哏?
忙活到月上眉梢,“人才”倒是找了不少,可一个能用的也没有,顿时泄了气,四仰八叉躺在躺椅里。
“你平常见的人多,到底这些能人都在什么地方?”
踢了脚同她一样姿势躺在另一张躺椅里的莫羽,她那工钱都写了一年能有五十两纹银,这干什么活能有这么高的工钱。
怎么还是招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宫里。”
我去你的,苏言对着莫羽翻了个大白眼,净说废话。
白眼还没回转过来,就瞧见温染背着手走来,立马坐了端正,一脚踹在莫羽小腿上。
“公子,你来了。”
“不是让你等我在招人么。”
而且为何在莫羽面前便能没个坐的样子,到了自己跟前,反倒坐得如此端正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矿里不是出事了么,等公子忙活完,都晚上了,哪有人晚上再来找活的呀。”
这话说的在理,但温染憋了一肚子气,冷着脸瞥了眼莫羽,一把拉着苏言的手就要走。
“莫羽,明天你起来就在铺子里等我啊!”
这难舍难分的模样,彻底打翻了温染心里的小醋坛,步子加快了些,让苏言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了客栈后,温染直接把苏言拖进了自己房间,“你和莫羽感情是不是太好了些?”
“还可以?”
苏言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什么,温染这张臭脸能稍微正常一些,这就是埋在温染心里的一颗怀疑的种子,这种子要是不扔掉,那迟早得生根发芽。
“公子,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怀疑别人看上我了,我对我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再说了,就莫羽那缺根筋的,要能知道谈婚论嫁的事情,至于到现在了连姑娘手都没牵过么?
她和莫羽之间就是纯粹的兄弟情,再纯不过了。
当然,莫羽要是愿意,姐妹情她也是能接受的。
但显然温染接受不了,这在一个古代人的意识里,那就是男女授受不亲,要避嫌。
更何况她还是温家未过门的媳妇,成天和另一个男人跑来跑去,成什么话?
“我再给莫羽找个活,你找其他人帮你打理铺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
结果第二天把这话转给莫羽的时候,竟然得到了反对?
理由是,莫羽觉得要是真让温染给他找了份事做,自己就欠温染一个人情,他不想欠温染人情。
没想到这小盗贼还挺有骨气。
“那你在我这儿做事,你怎么不觉得欠我人情了?”
“不是苏大哥你求着我来帮你忙的么?”
哎哟呵?这小子真是欠收拾。
最后,苏言好说歹说,把莫羽留下了,而且保证和莫羽保持安全距离以上,绝不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这霸道总裁独爱我的剧本一下发生在苏言身上,的确让她受宠若惊,所以虽然觉得温染这醋劲有点大,但是醋劲越大,这不是说明他越在乎你么。
“莫小弟,你说这一个男人要是为你吃醋,是不是基本上就说明这个男人很在乎很在乎你?”
苏言当然知道感情的事情,得靠眼睛和心去观察,但是有句话也说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是负数的,巴不得全天下都趴她耳朵上喊,温染喜欢她。
“吃醋?咽的下去么?”
果然是个“花瓶”,还是个情商为负数的“花瓶”,苏言不禁在想,等自己大婚的时候,是不是得顺手给莫羽挑个不错的姑娘家?
不然就莫羽这脑袋,除非哪个姑娘正好撞他身上,保不齐人家撞上去,他还得赶紧推开,说别挡道,真是个钢铁直男。
“你们这儿,招掌柜的么?”
“招招招!”
苏言赶紧把手上装着糖水的碗搁下,随手拿了袖子就抹嘴,一回头就瞧见一个三十来岁,个子瘦小的书生,一眼看去就是个老实靠谱的。
苏言赶紧使了个颜色给莫羽,莫羽虽然脑子有时候转不过来,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赶紧起身给那书生让了座。
“我瞧见那告示上说,你们这儿招掌柜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啊?”
这人说话温和有礼,声音又温柔悦耳,虽然长得平平无奇,但是却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且那张脸,越瞧越顺眼。
苏言虽然是理工科生,但是做事也很讲究眼缘,一看这人老实,而且有文化,生怕这人瞧出他们生意还没起步,等会儿跑了。
所以赶紧先给这人描绘了一幅他们之后生意的蓝图,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差点就要成为天下首富的气势。
要不是古代没有传销这说法,这人说不定早报警来抓苏言了。
“你们这生意,还没开始做吧?”
一眼被人看穿,苏言赶紧搬出尴尬必备“咳嗽”,“先生聪明,我们这生意确实还在起步,不过正因为这样,才有无限可能嘛,先生要是加入我们,就算是这铺子的元老了,日后,这铺子在一日,赚的钱,先生都能拿分红。”
“我不要银子,我就是想找个营生,清闲些的就更好了。”
苏言就喜欢这么无欲无求的,而且这书生一看,身上衣服整洁干净,办事铁定利索,“先生可会记账?”
“这倒是会的,不过要是让我与别人交谈,就有些...”
“不必不必,交谈的事情,我日后都交给跑堂的,还有这位,莫羽,他今后会和先生一道打理店铺。”
“还未曾介绍自己,鄙人叫黄觉,是个穷酸秀才。”
“我叫苏言,他我也介绍过了,在我们店里做事,不必在乎这么多礼节,只是可能刚起来,事情稍微有些多,但是等后面一切按部就班,就轻松些。”
一番交谈下来,苏言是越来越欣赏黄觉,这骨子里透出来的书香气,真是让苏言觉得“腹有诗书气自华”,古人诚不欺我。
一连在汴梁待了许多天,把铺子里里外外都打理好,还招了两个跑货的,又让黄觉和温家主铺的人打了个照面,一切就算妥当。
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苏言还得同上门来谈边角料收购价钱的老板们打个照面。
这些商户一听温家要卖玉矿里的玉料,纷纷起了个大早就赶到了“良品铺子”。
还好是在古代,不然苏言非得收到一封律师函,责令她立马把这铺子名字给改了。
但是律师函是没有的,冷嘲热讽倒是不少,这些个商户兴高采烈地跑来,结果一见到是个女娃娃,脸上神情都不大好了。
要不是说职场上性别歧视的问题很大呢,这从古到今一直这么累积下去的思维惯式,一看到女性,就觉得这人肯定不靠谱。
苏言是谁,是给几个白眼就能吓跑的?
也是太小瞧她的脸皮了。
“诸位来我‘良品铺子’,也算是给温家一个面子,苏某在此谢过各位老板。”
“温家真是家大业大,连个女娃娃都能撑起半边天了。”
明着夸,暗里讽,这是在说他们温家没人,还得让个小姑娘来做活。
“承蒙这位老板夸奖,实在是我家公子教导有方,不然苏某也不能有这个机会和各位老板打上照面不是?”
温公子的名号一出,这些老板虽然看不起苏言,但也不敢再多嘴。
苏言先是让底下的人送上了一批料子,这批成色较新,一看就是刚被弃掉的。
“我们温家的玉,讲究好山好水,这价值有多高,诸位老板也是清楚的。之前,或许有老板拿到过我家的玉料,但肯定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损,不利于做成玉饰,而现在...”
“你说你这是温家的玉,谁能够证明?”
“就是啊,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温家的幌子,把一些次品卖给我们。”
面前的这些老板,有人开了腔,就有人接着呛,一个两个,顿时这铺子里便闹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