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从楼上搬到楼下时，锡子才进公司两个月多一点，而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第一次在食堂里和程西见面还有全员例会能远远瞅见程西的后脑勺外，就没能和程西再度搭上话打过照面。虽然日日念念希望能再在什么地方见到，可还是逃不过越想见到什么人就越是见不了的定律。

程西的办公室当时又在楼上，楼上是高管和后台部门老总们办公的地方，锡子很少去，去了几次也没有一次去到资管部。

所以，锡子不确定短短的一面之缘，程西是否还记得自己。

但是就在刚才，程西说出的那句“谢谢你，锡子”之后，不论以前记不记得，现在是记得的，锡子心里一阵狂喜。

这次和程西一起来的几位小兵是程伟从别的部门抽调过来的，他们要么曾经是程西手下要么是黄晨手下，黄晨是公司的另一位副总，常年耕耘娱乐圈和影视圈，手下都是一群极其擅长影视文化投资运作的人才。

拼凑在一起除了程西一共有五个人，他们丁玲哐当几下就收拾完毕，开始干自己的事情，没有相互寒暄几句，氛围有些诡异。

锡子有预感，大概这个组合起来像是来“援救”林总的团队，大概不会有顾业团队的那种氛围了吧，顾业带团队不仅仅在公司，在整个圈子都是很少见的——属下的锅领导背，领导的业绩属下分享，其乐融融，少见面红耳赤的各种纠纷。

“大家收拾好的话，我们现在开个会。”程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站在离锡子不远的地方对着大家说。

大家都开始动起来拿着本子和笔自觉地朝着会议室走去。

“大家都随便坐，我就随便说几句。”程西最后一个走进办公室，随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程西坐定，说道：“大家好啊，我是程西，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了。武乐乐和刘思睿是资管部我带过来的，剩下的四位，我们都有见过，谭雯雯、陆可、汪小勇，你们是黄总手下最有潜力的新星，你们的能力我也早有耳闻，锡子，我们公司的新同事，林总手下的得力干将，我们以后就是一个团队了，不管之前在上一个环境，工作的氛围和节奏如何，现在到了新团队，希望大家能够快速适应，相处愉快共事愉快。”

程西说完顿了顿，看了看在做的各位，接着说道：“我大致给大家划分一下自己主要的工作板块儿，小武和小刘因为是资管部过来的，以前就和我在一起工作，所以小武和小刘主要负责项目资金的跟进和匹配，谭雯雯、陆可、汪小勇，我向程伟总了解过，他说你们比较擅长项目分析，那你们就主要负责项目跟进，具体项目分配后面再说。”

锡子没有听见自己的安排，有点不安和失落，眼神透露出小心翼翼，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程西，程西也正在看着她，两人目光对上，锡子的眼神隐隐透出些期待，程西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一下，移开视线，对大家说道：“锡子，就担任我的助理。”

锡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微微坐正很期待地看着程西，当程西说完后半句时，锡子眉毛带着整个额头都开始上扬，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并没有看她的程西。

程西紧接着说：“安排就是这样。在我的团队，我给大家提出三点要求，第一，要团结，不允许有不配合工作或者扯皮推诿的现象发生；第二，管好自己的嘴，不信谣传谣，干好自己的事，我这里也不接受什么小报告，一切以能力和业绩说话；第三，每周三中午午餐小团建，我请客，不接受拒绝，拒绝的话请你离开。”

程西前两条说得严肃，第三条说完，垂下眼帘微微一笑，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调皮一点的男生起哄道：“那您要是周三出差啊请假啊不在，这团建谁请？”“你请呗”一旁两两三三地起哄道，“我请就我请，回头找程总报销，要的不，程总。”大家开始围绕这个周三小团建的话题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氛围开始变得活跃。

锡子看着大家都在说笑，跟着笑了几下，却是那种一直不在状态的笑，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刚才程总在说什么？小团建吗？和顾总在的时候，一样的时间一样的方式的团建？哦，不，方式不一样，这次是程总请客来着……

锡子还在懵的状态中，程西继续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调整一下，梳理一下自己手上的项目和资源，明早上班再开会说。”大家正起身，程西又说道：“对了，不好意思，再强调最后一点。”起身的小孩儿们又坐下，“林总虽然刚来公司不久，但是聘任的是副总，直接调派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还有，林总安排你们，就像我安排你们一样，都有自己的考虑，不许随意揣测领导的安排，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好，就这样，散会。”说完，大家起身陆陆续续离开，程西准备离开，看了一眼还坐着的锡子，轻声唤了一下：“锡子。”

锡子怔怔地抬头，看着程西，程西冲门口的方向歪了歪头轻声道：“不走吗？”

这种感觉……

锡子小学五年级时，还是短头发，那时混迹于男生圈，喜欢下了课，就和同学要么去游戏厅要么去有游戏机的同学家里打游戏，无心学习，老妈好几次在游戏厅里揪出了打游戏不回家的锡子，又有好几次挨个挨个同学家里找锡子，每次都是好言好语，一次，终于忍不住一顿打骂，之后，老妈心生悔意，看着罚跪的锡子正低着头闷声一言不发，觉得也不是解决办法，于是让她站起来，好好地告诉锡子，如果锡子期末考试考进全班前十名，就给锡子买一套插卡游戏机。

锡子满是倔强和难过的脸上写满了开心，从那以后不再去游戏厅了，小小的孩子，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游戏机，戒掉了所有的游戏，抵御住了同学们在放学时相邀的诱惑，回家潜心学习。在领期末成绩单时，老师公布名次，锡子考了全班第五，一直排在班级中不溜的自己考了全班第五！锡子激动地拿了成绩单和名次表，一路狂奔回家想要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并让她履行自己的承诺，当锡子给面前这个大人递上自己的成绩单时，面露欣喜和期待，锡子看到的不是妈妈的震惊并且说着“锡子真棒，我明天就给你去买”之类的话，而是一副平静的面容，老妈放下了成绩单，转身从书房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全新的游戏机盒子，递给了锡子。

锡子以为自己会笑得开心，但是锡子看到那个盒子之后，并没有笑，而是睁大了眼睛，然后泪水立刻占据了眼眶，锡子眼泪模糊地接过那个沉重的盒子，突然蹲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锡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明明很高兴，但是就是止不住想要哭泣的情绪。

锡子望着程西，那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感觉又来了，如果程西没有问她，留她一人在会议室，她可能就会如同十几年前的那天下午，抱着心仪的游戏机嚎啕大哭一样地哭泣吧……

“程总，谢谢您。”锡子看着程西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程总笑了一下，说道：“好好努力”便轻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锡子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