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缪言被抓进牢里有两日了,除狱卒每日送饭之外没有其他人靠近过缪言所在的牢房,也不曾有人来探望过。
今日醒来,对面牢房里也换了副面容,隔壁牢房也住来了新的女囚犯。感伤之际缪言也感慨到新来的这两个囚犯全然没有之前两位女子的洒脱和镇定,二人自打进来后始终在不停的哭哭啼啼,竟是打破了此处原有的寂静。
虽然缪言也很是好奇她们二人是何种身世,又是遭遇了何事才来到此处的。但这一次,缪言没有再跟周围的犯人谈心聊天,她不想再经历刚说完话对方就因被处刑而消失,也害怕自己是将死之身给对方带来痛楚。
二人吵闹的声音极大之时,狱卒们时常也因无法忍受而匆匆来此用鞭子猛烈抽打两位新来的女犯人,但越是挨打她们偏偏就哭的越大声,越大声就越是被抽打,如此循环往复。
不过狱卒们看见缪言却总是避之不及,缪言猜想,狱卒们的这般反应必定是因为她九王妃的这层身份。虽然此时身陷囹圄,但一般的狱卒也不敢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唯恐将来她真的平安出狱再施以报复。
但缪言又一想,那么多豪门贵族被抓进牢里也是一样落得个悲剧下场,她一个小小的九王侧妃又怎可能会例外呢?从先前住在这几见牢房犯人的身份来看,想必新来的两位也是名门望族,不也一样被狱卒鞭打?
面对如今这两日的平静,缪言猜测到要么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要么就是九王府有人安排打点。涉及的毕竟是命案,一般的人没有权利插手管这等事。不过九王一向对她不甚喜爱,平日里在王府也不常见面,恐怕也不会为她打点。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到这儿缪言担忧之心更盛,她不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逛。猜不出下一秒自己究竟会经历什么的她,夜里也总是辗转难眠。
黑漆漆的囚牢,被炽热的炭火灼烧着的通红的烙铁,不绝于耳的铁链声、惨叫声和痛苦声,这些竟会令缪言隐隐联想到十八层地狱中的模样,再加上此处又终日不见天日,她自然更是害怕极了。
被关进牢房这两日缪言起初总是睡不着的,直到困意上头才带着恐惧缓缓睡去,但每天一早都是被阵阵惨叫声给惊醒。今日清晨迷糊的睡梦中她似乎隐约看到了真正缪言笑着跟她说:“别怕,你会平安无事的。”
缪言醒来后,忆及真正的缪言一生的的悲苦经历,不由得心生恻隐之心。正如她向隔壁女子讲得那样,从来得不到丈夫的正视,说的就是真正的缪言。
虽然此时她就是缪言,但过去的缪言却是对深爱之人爱而不得,不仅如此,还一次又一次的被九王狠心伤害,内心遭受的苦楚怕是比她这段时间经历的更令人感到折磨。
虽然牢狱中满是被关押凡人的哭泣声,但缪言那处还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平静被一阵脚步声所打破。没有人坐在墙角处。抬头望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原来是筠儿来看望她了。
“筠儿,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缪言满心着急,似是担心这里的污浊之气沾染了这清丽脱俗的小姑娘。
筠儿看到缪言之后,显露出的更是满脸的伤心,于是急切的询问道:“主子可还安好?这几日筠儿一直在想办法救主子出这不好的地方。筠儿给筱夫人捎过信了,想必怕是很快筱夫人就会得知此事,到时候主子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但可能还要委屈主子几日,主子要好生照顾自己。”筠儿低下了头,似是满脸的愧疚之意。
缪言深深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果然在这世上我只有这个姐姐可以依靠了。”
筠儿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少爷这几日因公外出不在王府中,暂还没能得知主子的事。老爷那里筠儿也已经派人通传了此事,但碍于主子毕竟是王府的后妃,老爷也是有心无力。”
缪言温和的对筠儿宽慰道:“没关系,我没事儿,我好着呢。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的在这里坐着吗?若说不好,那就是这里的环境不太好,这杂草堆我也睡不太惯,倒是有点想念我在王府里的大床了。”缪言故作轻松的神态打趣道。
筠儿听完倒是更加担心了。“主子您怎可这般想?有什么委屈您大可说出来就好。筠儿此次来就是想问问主子,您过去是否知道左参军大人有没有其他的仇家?他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害?看能否想法子为主子脱罪。”
缪言听完地下头摇了摇:“我又怎会知道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那个左参军的母亲,本就因我带她儿媳妇出府一事对我很是不满。我又主张他儿子与儿媳妇和离,收买了她的多半宗族,她对我想必是更加恨之入骨。别说是没有抓到凶手,就算是日后抓到了以她的性子必然也会全部推到我的身上,凶手为了保命可能也会托我下水。但就不知这个凶手究竟是何人?又是为了何事而杀了左参军大人。不过,我倒是很感谢这位凶手。倘若左参军大人不死,即便是和离了,想必日后还是会不停地骚扰赢棋。如今,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就连赢棋小姐也猜不出左参军大人得罪了什么人,此刻也正因为主子的事情而甚是苦恼,主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但主子不必忧惧,您毕竟是皇族中人,自是与旁人不同。左参军大人的母亲即便是想往主子身上泼脏水,也不会如愿以偿的。”
缪言始终故作从容,继续安慰筠儿道:“我在这儿做几日倒是不碍事,我相信官府总会抓到凶手的,你也不用太担忧我。”缪言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
筠儿始终是呜呜咽咽的,似是看到缪言的这般处境已经全然失了魂。“主子,筠儿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事才能让您尽快离开这里,只能等着筱夫人的消息。筠儿去前厅跪求过王爷,但王爷并不愿意听筠儿多说一句话。全因筠儿身份低微,此时主子有难却出不得什么力。”
二人还没说几句话,狱卒们就走过来匆匆拉着筠儿往外走。筠儿送了那么多钱财收买狱卒才能进来探望缪言,可谁曾想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被狱卒拉了出去,离去时筠儿还是那般的慌张无助,唯恐缪言在此处受到什么委屈。
但经过筠儿这么一闹,缪言反而是觉得此地没有什么可恐惧的了。有筠儿在外面为了她而努力奔走争取,她有什么理由故作颓废呢?
缪言开始在牢里,四处晃动,即便是囚禁她也要与旁人不同。就算是限制住了她的自由,她也要自己找事儿做,让自己一刻也不闲下来。
牢房的平静很快又一次被打破,这次不是什么人来探望她,而是……狱卒。
一位面色凶恶的狱卒猛地推开牢门然后一把将缪言拽了出来,戴着铁链的缪言在狱卒的撕扯下蹑手蹑脚的走着。
狱卒将她的手链解开,双手用绳子捆绑在十字型木架子的两端,双脚还是戴着厚重的铁链。随后那名狱卒又堂而皇之的用钳子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烙铁,一步一步向缪言走去。同时口中还凶狠的、满含威胁的语气问道:“你招还是不招?如若不招供,你这小脸蛋儿怕就要破相了。”
缪言眼含倔强的泪水摇了摇头,用尽浑身力气吼叫道:“本就没做过,又如何招供?”
狱卒被缪言的反应激怒,迅速拿出炽热的烙铁贴近缪言的脸。但就在缪言闭上眼的那一瞬,狱卒竟然迟疑了半刻,随即直冲缪言的胸口烫去。
皮肉吱呀的一声,缪言似乎能听到皮肉与烙铁间的燃烧反应,隐约还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肉被烫熟的味道。
缪言因这猛烈的疼痛失去了意识,随即痛晕了过去。
狱卒拿起一桶冷水泼在了缪言脸上,这可是隆冬时节,天气已然格外冷冽。缪言住在此处本就每晚蜷缩着入睡,此时衣服又被冷水浸湿,缪言瞬间感受到冰冷入骨之感。但因为心口过分疼痛,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如此倒也感受不到寒冷了。
看缪言一直没能醒过来,这个狱卒也怕闹出人命,于是就赶忙把缪言送回了关押的牢房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身在牢狱没有治伤的药膏,四周环境又如此恶劣,根本就不是个养伤的地方。缪言囚服的外衣已经湿透,外衣的寒气一点一点的往缪言身上浸入。
她蜷缩在牢房冰冷的被子下,她的身体刚把贴身衣物暖热,又被外衣的寒气浸湿,如此周而复始不知道多少次,外衣才被缪言的体温慢慢暖干。
缪言本人又是个千金大小姐,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的养大,又怎会受得住这般折磨。
虽然薄凉只是21世纪一个普通贫苦人家的姑娘,但这身子毕竟是千金小姐缪言的。即便是真正的薄凉,怕也是扛不住这般烙铁的刑罚和寒凉入体的苦楚。
虽然缪言身上的冷水已经全干了,但自打入狱起缪言的身子一直不太舒服。缪言身子一向是单薄,再经狱卒这么一折腾,缪言竟然开始高烧不退昏睡不醒。
狱卒长得知此事后,担心日后事情败露难辞其咎。如若事发,他不仅保不住官职甚至还可能会性命不保。对前程担忧的他特意找来了大夫为缪言诊治,缪言的病情总算是得到了控制。
而那擅自对缪言用刑的狱卒,也被狱卒命人打大了板子后从牢房里赶了出去。
缪言昏睡之际,曾听到狱卒长责问那个对她用刑的狱卒。原来那日将她带出用烙红的铁烫她的狱卒是收受了贿赂才会那般凶狠的对她,后面的谈话因缪言昏睡了过去而没能听到。
但究竟是何人贿赂这个狱卒?缪言还是不太清楚,也很难猜出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能让对方在此时还来落井下石。
即便是有大夫医治一时控制住了缪言病情,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缪言的身体状况还是每况愈下。
缪言身体孱弱的躺在牢房的稻草堆上,每日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姐姐能早日派人来接她离开这里。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真正能帮她的就只有筱夫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