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几日是因为筱夫人偶感风寒,传信的太监将信件送至喜盈宫时一位不识字的宫女将信偷偷收下,筱夫人这才没能及时收到筠儿托人捎来的信。
待身子好些后筱夫人从宫中其他嫔妃那里得知缪言入狱之事,已经调查才发现筠儿早已捎信给她。
筱夫人派人调查筠儿信件的去处,后来查到了那个藏信的宫女。宫女是不久前刚入喜盈宫的,对筱夫人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情谊。
宫女招供说有人告诉她这信中不过是些无所谓轻重的姐妹家书,并以百金为酬,让她不要将此信交于筱夫人。
宫女以为这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于是就将信件偷偷藏下,其他宫女并不知道筠儿有托人送信一事。
筱夫人得知此事后怒火中烧,一向平和稳重的她竟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对宫女大吼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怎可刻意隐瞒不告诉我?”
宫女一时间吓得失了魂,连忙跪下请罪,说她甘愿接受筱夫人的任何惩罚,也会按规矩将收到的金子如数交出来。
虽说筱夫人此前一向待下人宽厚,但此时她却被怒气冲了头。一方面是因为她担心拖延这几日妹妹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极度厌恶下人私自收受贿赂,于是便重重的责罚了偷藏下信件的宫女,并将她赶出宫去。
处置完藏信的宫女后,筱夫人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急急忙忙的向皇上居住的永福宫赶去。
但不巧的是,筱夫人到来之时刚巧遇到皇上正在书房与大臣们在紧急商议政事,闭门谢绝一干人等入内。
门口守着的太监跟随在皇上身边多年,他深知筱夫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所以即便是皇上下令谢绝入内他也不敢直接驳了筱夫人的面子。
“筱夫人,陛下方才才进去跟朝中重臣们商议长江一带发生水患之事,是否需要奴才为夫人通传一声。”
筱夫人内心十分纠结,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打扰皇上处理政事。
筱夫人对守门的太监说道:“不必了,政事为重,本宫在此处等着陛下便是。”
虽然筱夫人迫切的想向皇上请旨,但她心里明白书房是皇上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自己只是一介后妃,不能干涉朝政。况且如果真的在此时闯入打断了皇上,百官怕是要误会皇上因过分宠爱她这个“红颜祸水”,对朝政之事放着不管了。
“陛下这里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出来,不如筱夫人您先回寝宫等候,待陛下这里结束了奴才再向陛下禀告夫人来寻过。”门口的太监劝慰道。
筱夫人哪能安心回自己宫中等待皇上呢,因为她知道多耽搁一分,缪言就多一分的危险。
“无碍,本宫就在此处等着便可。”
于是她选择站在书房门口等着皇上与大臣商议后出来,也吩咐了宫人暂不必通传,自己等一会儿就好。
直至深夜,才有几位大臣拖着满是倦容的身躯缓缓走出书房,看到筱夫人后一一行礼问候。
天气已经是极冷了,再加上筱夫人风寒刚刚好,身子骨并没有完全恢复,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又等了片刻,皇上才结束了一天繁琐的事务疲惫的离开书房,太监走在前方掌灯。皇上刚出门就觉察到了筱夫人,又看出她因为天气寒冷而瑟瑟发抖。
“臣妾参见皇上。”筱夫人连忙行礼,被冻着身子倒有些僵硬了。
皇上赶忙上去扶起筱夫人,关切的说道:“爱妃来此处多久了,外面天气如此严寒,爱妃怎就不进书房里来寻朕呢?”
“回皇上的话,臣妾深知皇上近日因国事而烦忧,所以并不敢横冲直撞的进去打扰到皇上,因此才在此等候。”筱夫人不急不慢不慌不忙,有理有据谨言慎行的说道。
皇上看筱夫人的反应后倒是更为担忧了,即刻抚慰的说道:“对,朕的雨儿一向体贴入微、深明大义,但爱妃你的风寒刚好一些,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筱夫人低头蹙眉,颇有些为难的说道:“回皇上的话,若不是走投无路臣妾定不会来叨扰皇上的。皇上您也知道,臣妾是从不来书房打扰您处理政事的。”
皇上也十分好奇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让爱妃不顾严寒在此处等朕许久呢?”
筱夫人听后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眼含热泪的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向来宅心仁厚,对待百姓也一向是宽宏大量。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臣妾又怎么会给皇上曾添烦恼。只因臣妾的妹妹缪言不慎惹上了人命官司,遭奸人陷害入狱,大理寺卿一直没有抓到真凶,臣妾担心妹妹的安危所以才……臣妾就只有缪言这么一个妹妹。”
“爱妃快请起,有什么事慢慢跟朕说来,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皇上说着摆手示意宫女们将筱夫人扶起,筱夫人起身后皇上又继续说道:“朕刚好要回去用晚膳,看爱妃的样子怕是也没有进食,不如随朕同去。”
皇上走在最前面,筱夫人因站了太长时间身子已然冻僵,在宫女们的搀扶下一摇一晃的在后面跟着。
御膳已在餐桌上摆好,太监一一试了毒后皇上和筱夫人才落座。皇上命人拿来了炭火盆放在屋内,用于给筱夫人取暖。
皇家规定,用膳时不得妄语。筱夫人虽着急向皇上禀明缪言之事,但却碍于祖宗章法,不得不安静进食。
可筱夫人哪来的心情吃饭?不过是随便吃了几口菜品,便放下筷子等待皇上用膳完毕。
皇上以为筱夫人是要求他直接放了缪言,才故意久久不放下筷子的。皇上担忧若是不看真相就直接放了缪言,这与他定下的“皇亲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刑法制度并不相合,朝令夕改,恐天下动荡。
好不容易才等到皇上用完晚膳,却总是询问筱夫人一些日常细微的事务,这令筱夫人的处境十分被动。
皇上害怕筱夫人直接求他下旨放了缪言,因此言辞中总是刻意闪躲避让,始终未能正面答复筱夫人。
筱夫人似是也看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于是主动向皇上解释道:“皇上不必有所挂碍,臣妾今日来不是求皇上直接放了臣妾的妹妹的。只因臣妾深知缪言她是被冤枉的,臣妾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这等委屈,还请皇上给臣妾讲述此事的机会。”
“噢?爱妃但说无妨。”皇上听筱夫人如此说倒是也松了口气。
虽然筱夫人此前已经心中将缪言的这些个经历回想了千百回,但真的到了皇上面前却不知从何说起。
筱夫人因有些焦灼不安,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她向皇上说道:“缪言是因看不惯左参军大人时常打骂赢棋一事,这才替赢棋出头主导二人和离之事。但却被奸人陷害,牵扯进了桩命案,此时已经被关到了西郊的女死牢。臣妾听说那死牢里可是终日见不得光的,臣妾甚是担心妹妹的身子,所以今日才唐突前来皇上的住处求见,臣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爱妃是想让朕出面做什么呢?”虽然筱夫人此刻已经焦急的语无伦次,但皇上还是听出了她此行的重点。
“臣妾想让皇上下令彻查此事,不然臣妾担忧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已经入了死牢的人翻案。日子拖得久了即便是没有定罪,长久的住在牢房中,臣妾担心缪言的身子扛不住。”筱夫人急切的说道。
“爱妃的妹妹的案子此前是由何人审判的?难道就不曾查清此案吗?”皇上感到有些诧异,于是就对缪言案子的细节之处进行追问。
“回皇上的话,臣妾以为这就是此案的不公正之处,王妃犯案,无人敢审,但因涉及人命,官兵们就将她关入了死牢。”随着筱夫人心中的惶恐急切,她眉头也跟着揪成了一团。
皇上思虑了片刻,又对筱夫人询问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缪言不是墨殇的侧妃吗?九王爷可有出面督办此事?”
筱夫人听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失望的说道:“不曾。”
但考虑到皇上对九王爷一向宠爱,这才连忙解释道:“想必是九王爷近日政事缠身,无暇顾及缪言。”
皇上也看出了其中端倪,听到筱夫人的话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此时宫女们送来了手炉,皇上示意拿给筱夫人。
筱夫人身子还是有些发抖,于是抱起手炉又接着说道:“如今恐怕是只有皇上您下旨才能震慑百官,令他们重视此案,倾力调查,还臣妾妹妹一个清白。”
皇上对筱夫人一向宠爱,可谓是有求必应。再加上又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自然是直接应允了。
如若今日筱夫人真的蛮不讲理的要求皇上放了她妹妹缪言,皇上怕是思量不久后也会答应,那就真真做了回“昏君”了。好在筱夫人还是那么的通情达理,不负皇上对她的宠爱。
虽然皇上应允了下旨督办缪言的案子,但他因此案该交给何人督办而颇为彷徨。
九王爷墨殇是他定下的下一位皇帝,又是缪言的夫君,由他督办再合适不过。但面对侧妃被关进死牢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皇上都能看出九王爷对缪言并不上心。
虽然当初是皇上直接下旨命九王迎娶的缪言,但此时看来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并不和睦,因此交由九王爷督办此事也并不适合。
其他能让皇上信任的文官大臣都在为长江一带水患之事奔走,确实也分身乏术。
就在皇上犹豫不决之时,筱夫人向皇上举荐了一个人。
没错,筱夫人向皇上举荐的正是她的异母弟弟叶如玉。叶如玉作为是九王爷的伴读,跟在王爷身边历练多年,眼界见识自然不是常人能比的。况且叶如玉也是叶缪言的亲哥哥,想必也定会全力帮助妹妹洗清冤屈,交给他也再适合不过。
筱夫人向皇上提议:“此事不如就交给臣妾的弟弟叶如玉来督办吧,只是督办想必其他人也不会皇上有失公允,缪言的兄长监办也会对此案更上心些。如此这样臣妾也不用再担心缪言再被冤枉,臣妾相信如玉定会尽心尽力的督促大理寺彻查清真相,早日还缪言一个清白。”
皇上应允了筱夫人的提议,下旨命大理寺彻查此案,九王府伴读叶如玉督办此事,务必及早查清真相,将真凶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