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重明道。

李青退了出去，过了一会，传来门掩上的声音，“陛下这么晚还在御书房，要当心身子啊，臣妾炖了盏牛乳燕窝，给陛下做宵夜”，宸妃此时的声音和平时与优香相对时的盛气凌人不同，分外低柔缱绻。

“辛苦了”重明简短的答道。

“陛下在看什么书？《开元占经》，这不是讲星象的吗，陛下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柔妃给朕讲了一些，感觉挺有意思的”。

“柔妃？”宸妃的声音顿了顿，“陛下很喜欢她吗？”

重明没有回答。

“陛下虽喜欢，臣妾不得不多说一句，柔妃失了规矩了”，宸妃道。

“怎么，她又闯什么祸了？”重明的声音听起来饶有兴味。

“今日是元始天尊诞辰，臣妾叫她去玄妙观敬香，臣妾听闻，她竟是吃过了牛肉去的。道教讲四不食，龟，雁，犬，牛，都是不能食用的，敬香前食用禁食之物，如此亵渎神明，实在不像话”。

优香一惊，她啥时候吃牛肉了？哦，好像午膳是有道双椒小牛肉，可那是御膳房送来的，再说她也不知道不能吃啊，完了，这下被这悍妇抓住小辫子，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她了。

“原来为了这个”重明语气一派轻松，“爱妃是否有些小题大作了”。

“陛下！道教乃我夕鶴国国教，柔妃如此亵渎神明，若是神明发怒，影响国运，那她就是千古罪人！”宸妃见重明不以为意，声音有些焦急。

喝，还影响国运，我咋不知道我这么厉害。优香躲在暗处，一边腹诽一边隐隐担忧，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祸事要降临了。

“无妨，道德经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与圣人，都是以任万物百姓的自然发展为紧要的，万物皆一视同仁，怎么这四种畜类就格外尊贵不能食用了呢？道德天尊都这么讲，大约神明也不会发怒的吧”，重明淡然说道。

“陛下！”，宸妃不满道，“陛下未免太偏袒柔妃了，还说什么一视同仁！”。

“宸妃”，重明声音有些愠怒，不在搭话。

宸妃大约是有些畏惧，过了片刻，轻声道“臣妾失言了”。

“你退下吧”重明道。

待宸妃狼狈的走出去，重明高声道“出来吧，别躲了”。

优香大惊，只得挪着脚步，从云梯后面走了出来，“臣妾参见陛下，陛下……怎么知道臣妾在此”。

“进来时就闻到一股梅花香气，云梯后面又时不时有轻微的玉簪碰撞响动，你这丫头，偷听听够了没”重明睫毛下的眸子掩不住的笑意，站起身往优香身边走去。

优香看了看手里花瓣微微蜷曲的梅花，伸手递到重明手里，“这是给你的，谢谢那日御花园里替我解围……不过，今日你又替我挡了一桩祸事，就不知该如何谢起了”。她有些不敢直视重明带着笑意的双眼。

重明环住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直直的看向优香的眼睛，说道“你能过来，就是最好的谢礼”。

优香挣扎不动，重明顺手熄灭宫灯，殿内暗了下来，只有头顶透明的琉璃瓦照进来的月光，“你看，那日你说的猎户座就在上面呢，他们被奸人挑拨离散，朕却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优香顺势抬头，果然看到明亮的三颗星，正注视间，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重明薄薄的唇吻上了她的唇，伴着皎洁的月色，她慢慢闭上了眼。

那晚，重明留宿在翠微宫，两情缱绻。

清晨醒来，优香看着身边熟睡的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沐浴在阳光下，她脸颊略微发烫，伸手为他盖上锦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重明睁开眼，微笑的看着她。“爱妃醒的这样早？”。

优香佯怒道，“见谁都是爱妃，你到底有多少个爱妃？”

重明握着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说道“好好，朕的陆大小姐，叫你闺名婵鸢可好？”

“叫……叫我优香就好，臣妾娘家都这样叫的”，优香低吟道。

“优香”，重明拉过她，鼻尖相触，男人缓缓的说，“今后朕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两人直至近中午才起床，月见过来为优香梳洗，重明摆手“朕来”，说罢拢了拢优香一头柔软的青丝，坐在她对面，“朕为你梳妆可好？”。优香点点头，闭上眼睛。重明宽大的手掌拉开妆奁，挑了只铜黛，沾了水，细细描起了眉毛。优香觉得眉头处凉凉的，不一会重明让她睁开眼睛，铜镜里两条柳叶眉平直柔和，和以往优香爱画的挑眉比起来，温柔有余，却不大精神，没什么气势。

”不满意吗？”重明柔声问道。

“嗯……臣妾还是喜欢平日画的眉形，比较适合臣妾”优香苦笑道。

“女为悦己者容，朕喜欢不就好了，你化妆还不是给朕看的”重明不以为意的轻抚了一下优香鼻尖。

“臣妾不这样想”优香认真的回答，“女子化妆，诚然有变美给别人看的缘故，但臣妾觉得，化妆更重要的是增加自信，享受自己变美的过程，换言之，是为自己而容”。

重明愣了一下，笑道“朕的柔妃，不仅穿衣打扮异于旁人，连想法也新奇独特”。

“臣妾穿不惯拖拖拉拉的裙装，还是裋褐穿着舒服，裤子一套，腰带一扎，能跑能跳，遇到危险还能跑路”，优香嘀咕道。

“宫里能有什么危险”重明宠溺的揉了揉优香的头发，道“你以后想穿什么就穿吧，只是一条，有大节庆和宴饮时，要穿礼服”。

“谢谢陛下！”优香开心的几乎跳了起来。“还有，臣妾很想去陛下的御书房借阅一些书，臣妾这里的书都是谈玄论道的，晦涩难懂，臣妾昨晚在云梯后面瞟了一眼，陛下的书种类齐全，前朝史书，工具百科，连民间话本也有呢”。

“好，任你挑，上云梯时别摔着就行”重明满口应允。

接下来几天，优香出入御书房，搬了不少书到翠微宫，搬的御书房那些直达屋顶的圆形嵌墙书架空了一大半，李公公赶紧差人从书库里补了些，才不至于御书房空荡荡的显得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