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右肋边上插着刚才那舞姬的短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优香扶起吴娘，不敢拔那短刀，怕拔了失血更多，只得叫几个宫人搬来一架藤椅，把吴娘抬回帐篷医治。重明站起身来定了定神，仔细查看优香没有受伤，见她肩伤未开才放下心来，转身去看向地上被梁丘按倒的舞姬，女孩年纪不大，脸上蹭了一脸污泥，辨不清面孔，她眼见事败，嘴里随即咬了一口含着的东西，就七窍出血而亡了。

“此刻只怕还有刺客同党伺机而动，方才陛下受惊，还是回帐内避难最佳”，众人皆惊魂未定，只有宇文素合开口说话。

“查清刺客身份，如有亲眷，皆交给大理寺严加审理。今日大家都暂且回营歇息，夜里御林卫要严加巡查，如有形迹可疑者，一律抓来严查”，重明厉声说道。众人皆跪拜行礼，称颂陛下圣明。重明沉着脸，又叫优香不要害怕，叮嘱近旁一名亲近侍卫送她回去，才转身走回大帐。

优香心中烦乱，也不知吴娘是生是死，如今宫内宫外连番出事，此人一定晓得些关窍，又曾险些被灭口，如果今天丧命，一切迷题都无从解决了，何况玉蝶视其为生母，必然要伤心的。今日她为何拼死救下重明也是不解，难道只是个忠君护主的忠仆么？

她急匆匆的走回帐篷，掀开帘子，见司鸿起已经在给吴娘医治了，吴娘面色苍白，却比刚才在外面倒下时好转很多，胸口的伤也包好了。玉蝶带着一脸泪痕在给她喂药，看来方才大哭过一场。月见看到优香回来，忙查看她肩上的伤，见伤口没有崩裂开，才急道，“主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发生了这种事，外面乱的很，还是不要乱跑了，此番是奴婢的不是，本该时刻陪伴主子的”，说完，也悄悄抹了把脸。

优香安慰了一句月见，坐到吴娘床边，对司鸿起恳切道，“谢司鸿大人救我宫中人一命，大人数次搭救翠微宫，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司鸿起摆摆手，吴娘见优香回来了，咽下一口药，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老身鲁莽了，请娘娘恕罪，陛下没有大碍吧？”

“陛下无事，如今已经回大帐中去了，你放心吧”，优香道。

“如此便好，还未恭贺娘娘复位之喜”，吴娘微微笑了笑。月见和月蝶皆吃了一惊，这才知道优香已经复位了。

“大娘，刚才你奋不顾身去救陛下，到底为何？我知道你不愿说，但今天这样大的事情出来，我不得不问”，优香道。

吴娘深深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司鸿起，司鸿起会意，向优秀告辞，道了声保重，便走出了帐篷。

“老身能活到今日，多亏了娘娘细心照拂。因此，老身不愿欺骗娘娘，但是这个中情由，实在是干系重大。若讲出来，哪日不小心传出去，怕对当今陛下也是无益啊”，吴娘说完，喘了口气，虚弱的又喝了口玉蝶递过来的药。

“我想，那刺客想必和您知道的事情有关系，今天您救了陛下这一次，也救不了以后，不如说出来，大家好有个防备。月见和玉蝶都是我信得过的，何况玉蝶又是您的至亲，不必担心”，优香劝道。

“玉蝶……你是个好孩子，这段时间你照顾老身，老身也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只是，老身并非你的亲娘”，吴娘咽下一口药，愧疚的看着玉蝶。

玉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看着吴娘，又看向优香，手里的汤匙滞在半空，许久才放下。

“不过，老身虽不是你亲娘，却是与你有些缘分的，你出生那日，老身也诞下了孩儿”，吴娘缓缓说道。

优香忽然想起来什么，抓着玉蝶的手问道，“玉蝶，你上次说，你比月见小两岁，那如今是十八？”。

玉蝶不知所措的点点头，茫然的看着优香。

“那你生辰是哪日？”优香更急了。

“八月十七”，吴娘替她答道，“这孩子自出生起便被认作是老身的孩子，被宫里的麽麽养大，相比不知道自己生辰”。

“和重明同一天出生！”优香惊呼道，说完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被帐篷外的人听到。

“是，当年老身不过二十多岁，因一时糊涂，不慎身怀六甲，孝文皇后接老身住进华阳宫，本是好意。只是，随着贤妃肚子大了起来，孝文皇后越来越害怕，贤妃一直受先皇宠爱，孝文皇后若不是有宇文大人支持，恐怕皇后之位也是摇摇欲坠。当时孝文皇后年纪也不小了，这一胎恐怕是唯一也是最后一胎，如果生不出皇子，贤妃年轻得宠，想必迟早要夺去她的后位”，吴娘又喘了口气，缓慢的说道，“华阳宫有间密室，老身临近生产时就被送了进去，若皇后生的是公主，老身生下男孩，便偷偷调换了，以防万一”，吴娘闭上眼睛，像是不愿去想当年之事。

“所以，十八年前，孝文皇后果然生了个公主”，优香接着她的话说道。

“是个右臂上有蝴蝶胎记的公主”，吴娘虚弱的望了眼玉蝶，“老身的孩子倒是个男孩，于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进来密室，与老身的孩子交换。当时产房里只有孝文皇后的两个贴身侍女，一个产婆。那产婆见生出来女孩，被侍女抱走一会接出来却是男孩，也不敢声张，事后，孝文皇后重重赏赐了那产婆。只是那产婆的儿子是个赌徒，没几年就败光了家业，产婆被逼无奈，竟然将此事告知了贤妃。贤妃又将此事告诉先皇，要求先皇废了孝文皇后与重明，立毕方为太子。先皇却暗地派人刺杀了贤妃，连那产婆也一同殒命，此后，宫里再无人敢提起贤妃。过了半年，孝文皇后忧思成疾，也撒手人寰，随后重明即被立为太子，毕方被贬去交州，再不许回朝。再往后，便是陛下登基了”，吴娘讲完，累的再也说不出话。

优香和玉蝶，月见都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中，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后，帐篷外传来侍卫的高声喊话，“礼部尚书陆大人求见柔妃娘娘”。优香回过神来，这不是自己素未谋面的老父亲么？“快请”，她高声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