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身份被戳穿，还是以如此直白的方式，景年已完全懵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姑娘有很大可能……是火族人。”

慕兮似乎还怕她不明白，直接明说了出来，“可若真如此，那姑娘……当真是惊世骇俗。”

景年下意识深吸一口气，“先生这话是何意？”

“火族自断情宫败落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这期间，从五颗灵珠交由断情宫之外的人执掌开始算起，到现在已有上百年。”

“姑娘若真是火族人，那便是这百年来出现过的第一个，这身世……完全足以将眼下各国，乃至整个江湖都搅得天翻地覆。”

他神情严肃而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

景年因他的话，心也微微颤起来。

火族、断情宫……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竟能引起世间如此反应？

“火族一直是一个古老而来历极神秘的种族，相传千年前就已开始在北国内陆活动。他们自出现起，便拥有着五颗灵珠，也因此掌握着强大灵力。”

“这灵力……据说早期断情宫一直将其用于正途，救济天下苍生，因此颇受世人崇敬，一度统领江湖各派。断情山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各国百姓前来朝圣的圣地。”

慕兮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景年却一阵心惊，眼前的男子，未免太过于精通洞察旁人的心思，只一个眼神便好似将人看穿了般，着实可怕。

可他说的，却又是她如今最迫切想要了解的。

这些……毕尧都只字未提过。

……

“这样的一个门派，最后却因与魔界勾结，陷天下苍生于水火，当真令人叹惋。”

慕兮说着，轻叹一声。

景年久久没有说话。

在她的印象里，毕尧性情温和，完全不像是什么有着阴邪心思的恶人，甚至一门心思都扑在借灵珠之力救醒断情宫的族人上，怎么会……与魔界勾结呢？

这件事……似乎没有慕兮说的那么简单。

究竟是怎么回事……

……

“姑娘那日在龙池殿里，触碰木灵珠时，是看到了什么吗？”

冷不丁的，二人沉默许久，慕兮忽然开口。

景年似是被滚烫的热水烫到一般，飞快转头，在对上慕兮审视一般的目光时，又慌乱移开。

他怎么会知道？！

伤口一阵疼痛袭来，景年手心起了层薄汗，哑声道：“先生在说什么？奴婢不懂……”

“姑娘莫忘了，我是木灵珠的守护者，有关木灵珠的事，怎会不知？”

慕兮笑起来，神色依旧温和，语气却带着笃定。

景年却是再也招架不住。

这个慕兮……到底是谁？

他似乎早已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神态自若到叫她完全无处遁形，就像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她咬牙。

……

慕兮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等着，可越是这样，便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景年心头，逼得她心慌。

良久，她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忽然一松，“先生怎么会知道我看到了……”

“姑娘不妨先说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慕兮打断她，微笑道。

景年心一横。

或许她说了，能探知到更到有关灵珠的消息也未可知……

“我看到……在一个竹林里，一个乡野间……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说话……”

她刚说到这里，慕兮一直从容不迫的神情总算有了些变化，却是瞳孔一缩，整个人也僵住。

景年皱眉，硬着头皮继续道：“他们站在一起说话，我听不见声音，可是感觉他们像是……一对夫妻……”

“然后呢？”

慕兮见她停顿，追问道。

“我一直都是站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可是后来那个男人好像发现我了，转身就要来追我……我吓的想逃，然后就清醒了。”

脑海里闪过当时幻象里那男子的脸，依旧历历在目，景年忍不住眉头皱得更深。

慕兮似乎有些神游天外，怔忪许久，再没有反应。

……

“慕先生……似乎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景年警觉道，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被他摆了一道，只为套她的话。

慕兮回神，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知这灵珠内必有内容，却从来没有资格去随意窥视。可能……只有真正有资格的人，才看得到吧。”

景年怔住。

“可究竟谁才有资格，这么多年我也一无所知……”

慕兮的目光投向景年，“今日向姑娘确定了，才总算知道了。”

“因……因为我是火族人？”

景年却没由的生出一丝恐惧。

“或许吧”，慕兮没给她肯定的答复，“这百年来，姑娘是接触到木灵珠的第一个火族人。”

“那些画面……到底是什么？每个灵珠都会有？”

慕兮没立刻回话，只微低头很淡地笑了笑。

景年却猛地意识到什么。

那日在宫中，慕兮告诉她灵珠是被用来封印魔尊的，而魔尊是不死之身，唯有借灵珠之力将其魂魄打散，并用灵珠封印。

难道……

“那应该是魔尊的记忆。”

慕兮开口，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我看到的那个男人……”

景年脱口而出，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他……他看着，一点也不像……”

十恶不赦的杀人魔鬼。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他的气质，所处的地方，以及与那个女子在一起时的神情，场景，都完全叫人无法将其与大开杀戒的魔界魔尊联系到一起……

怎么会这样？

“姑娘也觉得奇怪？”

慕兮却笑起来。

什么叫“也”？

景年看他一眼，越发笃定他肯定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诬陷一个人，往他身上泼脏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因为你只需一张嘴。”

慕兮目光闪了闪，“树大则招风，对谁都是一样的，一旦牵扯到利益，就算表面上所有人都对你俯首称臣，背地里，只要有机会，就会捅你一刀，防不胜防。”

景年听得云里雾里。

“两百年前那场浩劫，没有世人谣传的那么复杂，只是一场孽缘。”

慕兮似是微叹了下，“因为——那时到凡间历劫的魔尊，爱上了当时断情宫的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