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洛诀看了楚清怀一眼,确定他是要进去了后,才由老三打头,步入铺内。
房里一股潮湿的霉味,未点蜡,很暗。
里面显然是有人的,听到门口动静,缓缓走了出来。
“欸……你们……”
来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形极消瘦,围着个匠人做工的围裙,此时忽然看到一群衣着相貌不善的人闯入,其中一个肩上还扛了个不知是昏迷还是死了的女子,顿时吓得定在原地。
这时里面又闻声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应是老人的儿子,本是跟出来看看的,这一下也吓得噤了声。
“老实点!我们爷现在要在你这儿歇脚,茶水吃食什么的,都客客气气地端上来,少不了你好处!”
老三应付这种情况还是相当轻车熟路的,直接将腰间的佩剑哐一声丢到一旁的桌上,边说边四处打量这间铺子。
老人的儿子也是个反应快的,赶忙点头应下,引着老三向里走的同时,还不忘牵着父亲一起。
等待的空当,刀疤男已经回来了。
他将在外面的所见简短向楚清怀汇报了一遍,擦了擦额前的汗,小心翼翼问:“大人,这地方看来也待不了多久,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清怀没立刻回话,反而先偏头看向洛诀,“怎么了?”
洛诀的目光却定格在景年身上。
老三与铺主一起往内室去时,随手将景年放在了他们所在外厅里的一把椅子上,她双眼虽被蒙着,还被点了穴无法动弹,却是能说话的,可自进来后,她就再没有过什么动静。
洛诀上前,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脸色不对。
面色不正常的泛红,双唇却是苍白的,一碰之下,竟是一片滚烫。
“爷,这个墨景年好像有点不对劲。”
洛诀蹙眉,索性将她脸上的布条解下。
这才发现她额前竟满是密密的汗珠,一双眼紧闭,神情是极痛苦的模样。
洛诀先解了她穴位,唯一的变化却只是身子稍松了些,依旧是昏迷着的。
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
“现在我们自顾不暇,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郎中。”
这病症来得突然,完全没有征兆,念及此,洛诀难得露出了丝棘手的神情。
而且也没什么时间能留给他们拖延了。
刀疤男一脸惊惧,生怕被怪罪是他们害得墨景年变成这样。
……
“死不了。”
过了一会儿,楚清怀的声音打破沉寂。
他退开一步,对刀疤男冷声道:“找那老头要一口棺材,立刻。”
刀疤男面露错愕,下意识以为他是不准备管景年的死活了,可又不敢多问,赶紧进去了。
“爷”,洛诀却猜到了楚清怀的意思,直言,“现在这当口,棺材出城只怕也要开棺检查,我们得在里面装一个真的死人才保险。”
“就照你说的去办”,楚清怀面色阴沉,“我们分头走,最好再让他们准备一支哭丧的队伍跟着。”
洛诀领命,立刻去找店主,这里是丧葬铺,要找尸体不难,一问之下,正好下午这铺子要给城里一个刚去了的老妇出殡,目的地就在城外的一个村庄里,在刀疤男一行的威胁下,店主哆嗦着,瞒着老妇的家人,给早就定制好的棺材里加了块隔板。
一直折腾到中午,期间景年一直昏迷着,甚至状况越来越差。
楚清怀示意将她放入隔板下时,洛诀还犹豫了一下,“爷,她现在情况不太好,里面密闭,时间一长,属下担心会出事。”
谁知楚清怀竟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出事便出事,本王也不可能带着个拖油瓶行事。有她的血就好。”
洛诀愣了下,点头应下,不再有异。
楚清怀又忽然哑声一笑,“她死了也好,本王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皆大欢喜。”
那语气,饶是洛诀自己,也不禁一阵不寒而栗。
他弯腰,将浑身滚烫的景年抱起放进棺材里,起身时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依旧是两颊泛着极不正常的红,双唇毫无血色,紧闭的双眼偶尔不安地动一下。
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眼看着到了时辰,老人的儿子颤抖着将隔板固定好,合上棺盖,将棺材搬上运货的马车,向出殡的人家驶去。
那家人家境贫寒,没什么大排场,到了地方,一家人哭哭啼啼地把老妇人的尸首放进棺材里,便披麻戴孝地一起簇拥着缓缓往城外而去。
这么一折腾,已将近过了一个时辰,下午城中相当繁华,来往的人很多,尤其在城门口处,进出城的队伍甚至还排起了长队。
……
景年昏迷许久,恰好在这时醒了一次。
入眼是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杂乱的马蹄纷沓与车轮滚动的声响。
她在意识到这种环境的状态下怔忪了许久,思绪才重新转起来。
这才逐渐发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漆黑而封闭的环境之中,头上是木板一样的东西,几乎贴着面,左右也毫无施展空间,拥挤的完全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偏头。
呼吸极度困难……
浑身滚烫,像有口锅炉在胸口沸腾着,那种疼痛已蔓延至身体各处,嗓子也仿佛被火烧了一样,干涩的发不出声。前几日被刀疤男的鞭子抽过留下的伤口不知怎的,痛感也在此时被放大了数倍。
她仿佛是刀俎上的鱼,脑子昏沉一片,眼皮沉的直打架。
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还在听着刀疤男与洛诀的对话。
可最终自己为何会置身于这样的地方,却是完全没有一丁点印象……
这种密闭未知的环境带给人的不安感异常强烈,她心跳加速,顾不得思考,伸手撑住头上的木板试图将它推开,却根本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
一种深深的,从未有过的恐惧渐渐从心口弥散开来。
身体仿佛陷入了深渊,在这种从内到外双倍的痛疼与绝望刺激下,喉咙仿佛被什么死死捏住,眼泪也逐渐抑制不住地顺着眼角向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