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能在灵珠中看到幻象的发现，之前在棠钰庄第一次与她相见时，她便主动提起过，只是那时因为重点全都放在了解释她的身世上，便没有细问下去。

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自然便又被抛之脑后了。

……

“欸？你不知道？”

“她有与我提起过，但还没有详细说到过这些……”

临风反应过来，“她说她能在灵珠中看到幻象，只要碰到，就会被拉入一个幻象里，目前为止，她已触碰过木灵珠和金灵珠两颗，每一个里面都是不同的幻象……”

“那水灵珠所在的祜尾村的宅子，就是她在金灵珠里看到的，她说一模一样，而且……幻象里封印着水灵珠的那口井，她走近时在井水的倒影里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别的陌生女子。”

一说到这种玄乎的事，临风就来了兴致，“这灵珠中竟然还会有幻象，我也是头一回听说。”

……

毕尧呆在原地，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冲击般，完全僵住。

“怎么，这其中有异？”

临风笃定这其中必然有异，本来也是想趁此机会说出来好好问问他的，却没想到他竟会是这般呆若木鸡的反应。

这是……连毕尧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我以前不是有跟你提起过，絮柳庄为木灵珠专设了一位守护者吗？”

他索性从头讲起，“近百年来，担任此职者一直颇为神秘，除了上京每年一次的启灵仪式，此人几乎从未出现或露过面。”

“这守护者中最新接任的一位，名叫慕兮，年前的启灵仪式，墨景年已与他接触过了……”

临风眯了下双眸，“此人似乎知晓很多与灵珠和魔界有关的事，也知道灵珠中幻象的玄机，他与墨景年都认为——那些幻象应是魔尊自己的。”

毕尧双手不觉握紧，“必然便是了……”

临风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那千尺悬露的线索，是我在断情宫整理景向薇遗物时，无意间在一本她自己手记的折子中发现的……”

说到此，毕尧不禁有些恍惚，“我很早就怀疑，水灵珠和火灵珠的去向，除了会挑选五行属性中最适合于水火的位置外，还有很大的可能……会与魔尊的意愿有关。”

“封印着魔尊神识与魂魄的灵珠，在封印地点的选择上，极有可能会受其影响……”

“景向薇写的？”

临风一脸莫名。

“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北国各处游历，对于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都会做详尽的记载……”

毕尧脸色微白，“我虽然记恨魔尊，但却从未怀疑过他对景向薇的感情……”

他似乎是说不下去了，临风却后知后觉地悟出些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魔尊是寻着景向薇的喜好，或是什么印象深刻之事……在选择灵珠的藏身之所吗？

“我现在已是深信不疑了……”

想到此，临风轻笑一声，“墨景年在金灵珠中看到一对男女，在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相处的画面，这么说来，也必然是魔尊和景向薇了。”

“也是有趣，这两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倒让她以这种方式先见过了……”

临风玩味地摸了摸下巴，“连我都还没见过呢。”

……

“灵珠幻象……从未在世间听闻过”，毕尧怔忪道，“若是如此，灵珠的执掌者必然也曾目睹过才对。”

“或许……这就是墨景年作为救世者，独一无二，又特别的地方？”临风笑了笑，“据我所知，欧延和慕兮……可都是不知道这幻象的事的。”

毕尧忽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这些事，第一次听景年模糊提起时，因为注意力打岔，虽然心中有所怀疑，却并未多想。

可现在，当再次以更详尽的方式听闻了这一切经过后，就像是有什么忽略了很久的事，终于在一瞬间开窍般被地被自己意识到……

而那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却已让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

以至于好一会儿才吃力地追问道：“那后来……你带她又亲自去了一趟那宅子时，可有再发现什么？”

临风这才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一般，忽的“欸”了一声。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们当时在一间房子的地上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玉镯——”

玉镯？！

前一刻的情绪还未缓下来，毕尧又是如被电击中般一震，这次的反应甚至比方才更为剧烈。

临风见状一扬眉，感觉自己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那玉镯绝对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绝佳上品，没想到竟然会被藏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破房子里……”

“你刚才说……那村子叫什么名字？”

毕尧再也控制不住，倏地从原本坐着的椅子上站起，颤抖着道。

临风被他这忽然的动作惊了一下，仰头看去，却发现他此时除了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外，双眼竟还有些泛红。

“祜尾村啊，怎么了？”

这反应着实出乎他意料，匪夷所思地盯着毕尧。

“那镯子的成色样貌，你再仔细说一遍……”

毕尧仿佛没看到他的反应般，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地开口。

“翡翠镯子，成色极好，中间还夹着几缕‘红血丝’。你可别小看我，这种东西，这么多年来我都数不清见识和经手过了多少，不过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浑然天成的……”

临风丝毫不掩饰对那镯子的赞叹。

“那镯子现在何处？”

他还想继续说，却被毕尧直接打断。

“我当时就戴在墨景年手上了……”

临风想了想，忽的打了个响指。

景年？

毕尧略一停顿，快速回想这段时间来，包括上午见到景年时的各种细节，却完全没有任何她手腕上戴着什么东西的印象——

他不会记错，今日景年手腕空空如也，“没有，她早上没有戴什么镯子。”

“怎么了？那镯子……是很重要的线索？”

临风很少见毕尧有过这般神态，慌张与焦灼间，又好似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期盼……

总之，与他平日里的状态完全不同。

……

许久。

“魔尊……也曾送给景向微一个翡翠玉镯，以魔界最好的翡翠原石，集天地精华，以及他和景向薇的血共同锻造，并由他亲手打制而成……”

毕尧脸色灰败，“那镯子一直是景向薇的贴身之物，我一直以为它早已在当年那场祸乱中遗失，可照你方才的描述……那这镯子……其实一直都还存于人世。”

说到最后几个字，毕尧的声音已是抖得几乎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