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又莫名其妙好了起来。

人就是如此，对一段感情一个人珍惜，就会选择性忘记痛苦不去深究。

康阳很没出息的什么也不提，康月也什么都不说。

俩兄弟抓紧难得的相聚时光，同进同出吃喝玩乐。

玩嗨了，兴致上头，脱口而出，“月月，外面好玩吗？”

问完，自己反倒先愣了，他总觉着，弟弟不想提外面的世界，难道……他脸色一白……真的是万分险恶人心不古！个乌鸦嘴，恨不得抽自己个大耳光！

“月月，你跟哥哥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哥哥说是谁，拼了命我都饶不了他！”

他的弟弟，是他的命，若当真有人敢伤他，山穷水尽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康月叹息着摸摸他着急拼命的脸，指尖微凉，“我没事，只是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早日登基？”

听到弟弟说没事，心安了下来，又听到下一句，顿时被烫到般跳起来。

“弟弟，虽然我迟早会是皇帝，但这话还是不能乱说，被父皇知道了，咱俩可是要掉脑袋的！”

康月无动于衷，看上去有些冷漠，“哥哥，你只管回答我想与不想。”

害，真要命。

唯恐弟弟再不依不挠问下去，康阳只能压低声音回答，“当然有点想，毕竟做太子的，是没有出城的权利，不过啊，我只是想出城而已，没有其他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想早日实现出城自由而已。”

他怕弟弟想歪，特意再三强调。

康月没再问，只是睡觉的时候背对着他。

康阳寝食难安，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借着月色，他呆呆看着弟弟的后背，很瘦弱甚至是纤弱。

他知道弟弟变了，藏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即使出生的时候母亲就难产而死，父皇也是撒手掌柜不管不顾，兄弟俩被放养，因为有月月在，所以一路磕磕巴巴长大他也没觉得有多难，他尽心尽力做好哥哥护好他的弟弟，相依相偎，甚至觉得幸福。

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把弟弟看丢了……

叹息着给他捻了捻被，把杂乱的思绪压下，还是好好想想，明天做什么好吃的给弟弟补补吧，看瘦得，一定是在外面吃不习惯，弟弟也受了很多苦。

第二年回来的时候，康月面色越发冷峻，不爱说话不爱笑，如寒宫中无情的仙君，只有见着康阳，好看的眸子才会一解寒冰。

他又问了一样的问题，想不想早日登基。

康阳心惊肉跳，打马虎眼笑哈哈又给糊弄了过去，他心中不好的猜测却越发浓重显形。

回来的康月深居简出，即使会热脸贴冷屁股，康阳也乐此不疲的直奔弟弟的宫殿。

夜晚，哥俩坐在屋顶上看月光如水。

康阳一直大大方方分享自己，这会儿却有些羞。

“月月，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姑娘了，我一直以为咱们是天下最好看的，没想到会有人跟咱们一样好看，月月，我想娶她回家，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康月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他把头靠在了康阳肩头，一动不动看着圆月。

“哥哥。”

“嗯？”

“有机会咱们去看看外面的山川名胜吧。”

“好呀，我还没见过呢，你应该见过了吧？”

“……见过了，很高大很漂亮，只是哥哥不在，独自看着索然无味。”

还是那个会依赖人的弟弟，康阳温情满满，揽住弟弟的肩膀，“好，等有机会了，哥哥一定陪你一块去看。”

他开始主动学习治国理政，不需要旁人压着赶着，宫里人都惊奇，就连皇帝也问了一句，转性了？

康阳笑了笑，“算吧。”

因为他和弟弟有个承诺，为了早日实现这个承诺，他需要迅速强大起来，让父皇放心早日把大权交给他，他就可以和弟弟出城玩了。

第三年，康月匆匆回来，又一声不吭的离开，一起走的，还有那个姑娘……他的弟弟，把他喜欢的姑娘带走了。

宫里，开始有了流言蜚语，各种消息五花八门。

最常见的：康月殿下要反了。

皇帝也提防起来，对他说，“康阳，康城的天下日后会是你的，你要装瞎装聋、装到什么时候！”

“不，父皇，月月不可能谋反的！”

他心中困了一头猛兽，一会儿悲泣，一会儿横冲直撞，他又拿起笔给康月写信：

月月，别做傻事，若你想做皇帝，我可以让给你，我去做度化使，只要你想，哥哥怎样都同意，绝对不与你抢。

信传了出去，过了好几天也音信全无，在他的心再一次要冷下来的时候，回信来了，大喜过望拆开，又瞬间掉至冰窟，浑身发冷。

亲爱的哥哥，我不会让你做度化使的，

岁月太漫长太折磨，权势与自由我都想要。

……

不好的消息越来越多，今日说康月见了谁，明日说见了谁，动作频繁的密谋。

康阳颓废几天后，开始帮助皇帝治理朝政，大事小情都会过问，并给出针对性意见。

颓废三日自当刮目相看，皇帝感叹说，“之前朕是想让康月做太子，因为他够聪明有能力，现在看来，你也不差，超出朕的想象。”

康阳批改着奏折，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淡漠无澜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康月，他抬头，问了一个直到现在也没想通的问题，“父皇，为什么让康月当度化使？”

如果康月没有当度化使，一直呆在宫里，就不会变得贪婪变得面目全非。

皇帝手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天命如此。”

第四年，初雪，康月没回来。

康阳在城门口等了一天一夜，只等回“康月殿下借了军队”的消息。

他沉默着往回走，走到宫门的时候，哗啦呕出一口血。

“殿下！”

“快，宣太医！”

他甩开侍从的搀扶，望着白雪上刺眼的红色，撕心裂肺，“康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没有哪一年的初雪，会比今年来得迅猛、惨烈，一下子覆盖所有美好甚至希望。

公主的哭包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