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渝一个头两个大,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拍了拍扶手,气道:“北封西方东李,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寅城作为临元的第一要城,不仅人口众多,地大物博,更是交通枢纽,经济中心。
该城世家众多。百年前,曾有三个家族是其中之最,分别是城北封家、城东李家和城西方家,三者呈三足鼎立的局面。那时候的李家还是寅城的首富。也正是因为阮家的女儿嫁去了李家,故而阮家才能飞速崛起,成为巳城的第一大世家。
可如今的寅城早不复当年的格局。
十年前,方家举家迁往了海外,李家也逐渐没落,封家却迎风而上,势头正劲,俨然成为了寅城之首,且无人望其项背。
这一切,皆是在封炑的带领下完成的。世人皆道,封炑是封家的后辈子弟中最有出息的那位。
阮夫人不知那么多细节,却也是听说过这三大家族的,她道:“我如何不知,东李东李,姑母不就是嫁去了这个李家?”
“是,你只知东李,难道就不知北封?”
阮夫人恍然:“你是说,这个封总就是出自城北的封家?”
“不然呢!你还见过几个姓封的人家?”
阮夫人蹙眉反驳:“封姓虽少见,却也不是见不到。或许是别的姓封的人家,并不是这个北封……”
“别的姓封的人家?你又认识谁能让曹储鞍前马后,敬为上宾?”
阮夫人闻言嗤笑一声,不屑道:“那个给奶就是娘的私生子?让他敬为上宾的人可不在少数!”
阮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心口的翻腾。
他这夫人实是目光短浅。
曹储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人,他根本没有骄傲不屈的资本,若非能屈能伸,现在早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喝西北风了。他既然能站到如今的位置,越过曹家二房掌家,就说明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若这个封总当真是他以为的那个大封总封炑,那曹储能请了他来,或许他对曹家的态度还要变一变。
就在这时,有仆妇急急来报:“老爷夫人,少爷醒了!”
阮夫人即刻跳将起来,什么封家曹家瞬时间全都被她丢到了脑后,拎着裙摆便冲到了阮凡的床旁。
“母亲……”阮凡面如金纸,虚弱地躺在床上,弱弱地喊了一声。
阮夫人泪如雨下:“我的儿,你可算醒了!你这是要吓死母亲啊……”
阮渝紧跟其后,见唯一的儿子苏醒过来,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阮凡看到了父亲,却是立刻激动起来:“父亲!您要为我报仇,定要帮我出了这口恶气。儿子根本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他却上来就给了我一拳,”说着指着自己青肿的眼角,“这儿,就是这儿。就因为我看了她一眼,他就能给我眼睛一拳,这谁能忍得了!他简直是横行霸道!”
可阮渝并没有像阮凡以为的那般暴跳如雷。他沉默地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阮凡不由得瞪大了眼:“父亲?”
阮夫人也看向了阮渝。
阮渝沉声道:“我不仅不会去帮你报仇,甚至我还要去替你道歉。”
阮凡不可置信喊道:“不可能!您为什么要去给他道歉,现在受伤的人是我,他们毫发无伤!”
阮夫人亦道:“老爷,您糊涂了不成,在这巳城什么时候还轮到咱们阮家低头了?”
阮渝不为所动,面沉如水地看着阮夫人:“巳城?巳城在临元算的上什么?咱们阮家放到寅城去论资排辈,不过是个末等世家罢了,”又看向了阮凡,斥责道,“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你瞧不上陆兰,殊不知陆兰本能在寅城找个更好的人家!她愿意来巳城,愿意嫁给你,那就是下嫁!”
“那人虽然打了你,可为什么打的是你不是别人?分明是你强迫人家女眷,又出言不逊在先,人家占着个理字,怎么打不得你?平日里你仗着阮家的名头横行霸道,人家又如何不能仗着封家的名头横行霸道?你现在倒来跟我说你委屈了!”
阮凡怔怔地看着父亲,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在他看来,他是阮家唯一的儿子,阮家是巳城的龙头,他就能在巳城横着走。
可突然来了个什么封总,一切都破碎了。
巳城算不上什么,阮家算不上什么,他就更算不上什么了。就连他看不上的陆兰,都比他更有分量。
阮夫人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一阵心痛,忍不住埋怨阮渝:“凡儿现在还伤着,有什么事就不能缓缓再说吗!”
阮渝“唉”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言了。
阮夫人看着愁眉苦脸的阮渝,劝道:“老爷,封家固然厉害,可咱们的根在巳城,他们在寅城,相互也没有什么交集,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呢?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找李家出面做个中间人调节调节。”
阮渝闭目沉思,并没有打断阮夫人的话。
阮夫人就继续道:“况且,现在挂了彩的可是凡儿,如此说来,他们也是出了气的。亦或许,这个封总并不是咱们以为的那个封总,可能是旁支也不一定啊!”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阮渝抿唇道,“这就得去找曹储打听打听了,好在我们和曹家一向有往来,交情还算可以……还有陆家,这件事陆家也脱不了干系。对了,还要和姑父说一声……”
说到这里,阮渝就有些站不住了,嘱咐了一句“凡儿就交给你了,好生看顾着”,就匆匆离开了。
阮凡魂不守舍地瘫在床上,不禁喃喃:“母亲,就这样算了吗?我就白白挨打了不成?封家当真就这么厉害?可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封家的人,她们也没说啊……”
听到这里,阮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司机是说了的,只是他们没有相信而已。这事绝对不可让老爷夫人知道,否则他就完了。
阮夫人心如刀绞,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宽慰阮凡道:“我的儿,你莫慌,先让你父亲去打听打听。你且放心,母亲绝不对让你白吃苦头的!”说到最后,话中就带了些狠厉。
她活了小半辈子了,倒真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能让他的儿子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阮夫人眯着眼,眼里露出阴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