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六章(1 / 1)雀头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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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跑出门去,陈溪禾径直走到了藕花池旁边的竹林里,举起右手袖子里藏着的匕首看了看,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好一个“出尘”的人。那样玉树皎然的风姿下,掩藏了一个偏执阴狠的灵魂。

就差一点,自己就要死了。她收好了匕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想起身上的腰伤,直接被气笑了。这什么鬼运气!

陈溪禾站在竹林里,看着天际染成金粉的晚霞,听着池子里微微掀起的细小波澜声,默默在心里消化着刚刚濒死的恐惧。她在池水边打理好自己微微凌乱的头发,慢慢走出竹林,远远就看见了两个丫鬟,端着食盒,从月洞门走进来。

“小禾?”丫鬟喊道,提着东西靠了过来,“你回来了,阿云下午还找你呢。后来我们就听说,主子去上香,你也跟着去了。怎么样,好玩吗?”

陈溪禾苦笑:“老实说,太远了。主子坐轿,我们可是自个儿走道。我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到现在了,连口水都没喝,肚子也还饿着呢。”

她看了看天,连忙对两个丫头说:“我看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去吧,不然这饭菜也要凉了。”

“那行,我们先走了。”

陈溪禾闻着二人走动间从食盒里透出来的香气,肚子已经开始造反了,连忙加快了奔向厨房的脚步。

*

平日里陈溪禾随和大方,也不和大家生龃龉。今日晚归,竟还有厨房的人给她留了吃食,算是意外之喜了。柳儿那丫头还给她包了点心,谢了又谢之后,她浑圆着肚子回了屋里。

快到后罩房时,老远看见阿云站在檐下等她。陈溪禾连忙迎上去,把自己手里的糕点递到她跟前,笑着说:“快,刚从厨房里拿回来的,你尝尝。”

阿云笑着拿了一块点心,一手拉着陈溪禾就进了屋子。阿云含着点心把门关好,转头笑嘻嘻地问了句:“你下午去哪儿了,哪儿都找不到你。”

陈溪禾有些疑惑:“我和主子去了灵恩寺,主要是去抱着画的。”犹豫了一下,又说,“你不知道吗?”

阿云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哪会知道啊!你又没和我说。”她再吃了口点心,又给自己和陈溪禾各倒了一杯,随后一口灌下去。

“对了,那除了你还去了哪些人啊?”

陈溪禾暗叹一口气,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懂的。明明已经知道却假装不知道,心里难受还要对我笑得这般灿烂。

不知怎么的,陈溪禾想起了巧燕的劝告,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就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来不及多想。

陈溪禾端起茶水喝了,看着阿云说:“除了主子和仆从,常大人带着小夏也去了。那寺庙有些远,一个来回把人折腾的够呛。”

阿云叹了口气,道:“说起常大人,我昨夜没有伺候好,可能是叫他不喜了。”

陈溪看她萎靡下来,只好劝道:“你做事向来尽心尽力,若是还有人不喜欢,那只能说是脾性不相投吧。我常听人说,世间万物讲究缘法,至亲、夫妻、朋友都是如此,那么可能主仆也是这样吧。没有个中缘法,强求也是无用。”

说完她又给阿云手里放了一块点心,说:“好了,先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再吃一个。这是柳儿给我留的,恰巧是你爱吃的。”

阿云拿过点心就吐了舌头道:“可真好,还有柳儿给你留,我可没有这个待遇。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去了,刘婶子让我扫望山楼,可有的忙了。”

“今夜我不当值,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都走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一溜烟开了门跑出去了。

陈溪禾连日行走,形容疲惫的躺在床上,听着附近的声响渐渐没了,她长舒一口气,起身锁上了门。

暮色已至,借着桌上影影绰绰的烛火,她打开了之前藏好的信。

“以信警汝父者,多与汝父相识。吾以笔迹寻人,与之符者有二人。一为金陵刑部主事姚兴,二为金陵兵部主事李同冉。”

陈溪禾死死盯着上面两个人名,仔细回想,竟是一个未曾见过,也不曾听父亲陈宇提起过。

可见并非十分亲密的友人,那又为何冒险出手?此信落入孙奎之手多日,连舅舅都能找到笔迹相似之人,那孙奎——

若是这二人中有谁遭殃,那么知道内情的必然是那人。但若是孙奎没有动手,恐怕这后头牵扯的事情就更大了。

陈溪禾心绪不宁,只得继续看下去。

“然与汝父之信为孙奎所获,可见此事应与奎有所系。此人爪牙颇多,如今正是炎炎之势,谁不逢迎?事已至此,唯有一计,何不设法脱壳,更名改姓,待时机成熟,或可翻案。你若执意究查,必定祸临己身。往后之事,须得三思。”

陈溪禾哑然失笑,舅舅这是在阴阳我?若是不想让我去查,只管不告诉我线索,没多久我就得偃旗息鼓。可他偏偏告诉了我线索后又来劝我,就是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一步。

这性子果然是没变,还是那个黑心小舅舅。

说到宋文杰,此人自小便十分跳脱,只有姐姐宋文英的话才听上两句。幼时便在学堂里替同窗报复流氓,耍了聪明,却险些闹出官司。愁得宋家老爷子长吁短叹,胡须都生生捋断几根。要说他不大喜欢的人便是姐夫陈宇了。陈溪禾曾偷偷问过原因,宋文杰丢下“迂腐”两字,弄得陈溪禾语塞。

陈溪禾想想陈宇,不免也有些头疼。

陈宇为人刚直,满怀赤子之心。此前曾言,只要自身持正,纵使有蚊蝇,也难沾无瑕之璧。他这说的,也就是这么做的。

但陈宇从前途大好的新科进士贬到金陵陪都的七品编修,到如今陈家遭人屈陷,却是无能为力,有口难辩。陈溪禾每每感叹其身无恙,已是幸事。

可见,官场和书院的差别又岂是一个科场,密密麻麻的卷子上并未注明每个人的结局。

陈溪禾长叹一声,杵着下巴看着被火舌吞噬的信件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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