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奎约了一帮人在书房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丫头伺候。陈溪禾坐在廊下拿着绣绷,有些心不在焉,手也被自个儿扎了许多下。
正支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忽然听见远处有人说:“小禾,出来这边帮我个忙。”
陈溪禾慌忙回头,见到一个老婆子站在院子外面向自己招手,她赶忙收起东西,放到书房旁边的小屋子里。
“李妈妈,什么事?”
李妈妈说:“帮我去茶房里催催水,我昨儿个崴了脚,实在有些走不动。”
“行,李妈妈,你在这帮我看着,一时半会儿主子用不着人。但若是里头主子有什么吩咐,待会儿转告我一声。”
“好。”
陈溪禾口中答应了,就往茶房里头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了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站在茶房门口。她装没看见,低着头侧身想过去。谁知竟然叫人拦了下来。
茶房这里和前院靠得近,小厮和家丁常常出入。今日来客,家丁小厮们都动起来了。林顺,也就是门口这汉子,二十多了,托了婶子的关系进了这孙府做家丁。他身量矮,但相貌还算看得过去,奈何成日里不干正经事,专门钻营旁门左道,惯会吃喝嫖赌。前些日子刚发了笔横财,全花在了青楼里头,却没成想连那花魁的的手都没摸到,只捡了些庸脂俗粉,气得他心里不舒坦。
当下这林顺便百无聊赖的在茶房门口站着,冷不丁看见个美貌的丫鬟过来,登时是魂都飘起来了,忙凑上去:“这位妹妹,来茶房有何事啊?尽管额外说,我帮你啊。”
陈溪禾远远便瞧见了这厮,只直觉有些不对,现下一听这声音,立刻觉得有些耳熟,心下就警惕了起来,见那汉子凑上来,急忙闪避开了,低头说:“不用了。”说完便要往里走。
林顺怎可能轻易罢手,一路跟着进了茶房:“这位妹妹平日里不常见,在何处当差啊?今日偶然一见,觉着很是面善,这如何不是上天的缘分?”
这是没认出自己来吗?
陈溪禾听着他荒唐的话,觉得可笑又恶心,绷着脸走到里头,见着一个老婆子才换上笑脸,说:“张妈妈,李妈妈说书房那里等着茶水,今日人多,怕您这里忙不出来,让我来帮帮忙。”
张妈妈瞧了瞧陈溪禾身后的林顺,心下了然:“没事,我这里忙得过来,这么多人在这,怎好劳烦你们书房里头的人。”
“那张妈妈,我先回了,您忙。”
陈溪禾笑着和茶房的人打了招呼,转身要走,一眼也不瞧林顺。
林顺看陈溪禾冷着眉眼,却更添了些冷艳之感,更是觉得心里痒得不行,厚着脸皮又凑上去:“姑娘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咱们有缘,何不……”
“你是府里的家丁还是小厮,怎这般不知礼数。若是来办差,见着里面这么多姑娘就应该在门口等着,怎么就跟进来了。到底有没有学过规矩,到底知不知道廉耻?若是让管家知道,你这差事还能保住吗。”陈溪禾见他无耻,直接甩了脸,骂上一通。
林顺登时拉下脸来,眼里也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正要上手时,旁边的张妈妈出声了。
“呦,这是吵什么,我这儿本来乱哄哄的,怎么还在我这唱大戏。”张妈妈冲着陈溪禾摆摆手,“你先回去吧,这儿马上就好。再不济,还有林顺小哥呢,是不是?”
林顺冷笑一声,低下头应了。陈溪禾便顺势走了。
林顺斜睨着陈溪禾的背影,暗暗发誓,别让这丫头落他手里,否则定要她哭着求自己。
“行了,这儿没你什么事,快走吧。看在你平日嘴甜的份上,老婆子劝你一句,那丫头你最好别想,也别动。主子和少爷几次办事都带着她,若是她记恨上你,去主子那里告上一状,你这差事倒不要紧,板子也得挨上几十。”
林顺眼珠一转,笑着问:“我不知那丫头这样厉害,若是知道,我怎敢往她前面凑,张妈妈,你说那丫头叫什么呀,我得准备着,日后少往她前面凑。”
张妈妈指挥着茶房里的仆从做事,抽空回了一句:“叫小禾。”
林顺一听就愣了,旋即冷笑一声。
原来是你!
*
“怎么又找我?上次我就说了,我没那个胆子,我……我下不去手。”
藕花池尽头有一处偏僻地方,平日里连洒扫的也不常来。此时一男一女正在此处的红墙边上拉拉扯扯,那男的一把捂住女子的嘴,低声说:“小声些,这里虽然没人,但你那么大动静,墙那边听到了怎么办。”
说完那男子伸头往墙边上什锦漏窗①的子看去,四处打量后才放开女子的嘴。
二人正是林顺和英儿。
林顺笑得阴邪,抬起了英儿的下巴,说:“上次你就推脱,这回可由不得你。你只需要把东西下到小禾的饭菜里,在她晕过去前把人带到假山,别的就都和你无关了。”
英儿一把打掉下巴上的手,啐了一口唾沫:“呸!你说的倒轻巧,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查问起来,我可以去死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弟弟那边,近来日子可不好过。你瞧瞧,这是什么?”
英儿顿时惊骇不已,这是木匠用的刻刀。弟弟!想起来今日托人带回家的东西没有回信,顿时慌了神。
英儿泪如雨下:“你别让人动我弟弟,我可以做,但你要发誓,我家弟弟好好的。”
林顺笑得越发猥琐,受害趁机在英儿脸上摸了一把,说:“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女人就是贱,你一个,今晚的小禾是一个,不给你们手段瞧瞧,你们还不知道爷的厉害。”
英儿低着头,还噙着泪的眼里飞快闪过疑惑。这人上次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次怎么听着对小禾那丫头怨气颇多。
“也不知小禾那丫头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样害她。”
“这就与你不相干了,你只需记得我交代的事情。对了,我之前找你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小禾小禾是个美人儿……”
二人背后什锦漏窗下,阿云浑身瑟瑟发抖。原来这窗后面的路是往洗衣房的,阿云今日被周婆子使了去洗衣房拿衣物,待要路过的时候,恰巧听见二人在说小禾,她大着胆子蹲了下去偷听,这一听就吓出一身冷汗。
阿云神情恍惚的回到屋子里,正巧碰上了下值的陈溪禾在缝衣服,她迷迷糊糊地坐下,屁股一疼又立马站了起来。
陈溪禾看着迷迷糊糊的她,扑哧笑出了声:“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往这里坐,你看,有针啊!”说完从衣服里头拿出还未取下的针,在阿云前面晃了晃。
阿云看着陈溪禾笑盈盈的脸,嗫嚅了会,到嘴边的话终究是咽下了,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