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一路踉踉跄跄回到家,没有对母亲提及今日之事,害怕她会为此担忧。
谁知,次日一早,鱼幼薇的母亲鱼陈氏刚刚起床,开了庭院的门,竟然看到门外候着一个肥胖的女子,穿着艳丽,浓妆艳抹,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脂粉气味。
“哎呀!可起来了!”那女子倚在门框上,粉色手绢一挥道。
随即也不报家门,竟直直地进了鱼家庭院,打量起四周来。
“你们家幼薇呢?”
“你是?”鱼陈氏也不好阻拦,迟疑道。
“我啊!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那女人满脸堆笑,肥胖的身躯笑的花枝乱颤,肥肉都挤成了一堆。看起来如同直立行走的肥猪。感觉在阳光下待久一点就会流出油来。
“什么消息?”鱼陈氏一惊,微微退后一步,避开那肥胖女人的目光。自问家里自老爷故去后,家道中落,与这等看起来就是富贵人家仆人的人,根本无甚焦急。一想到她说有好消息,鱼陈氏不是欢喜反而紧张起来。
“咱们家幼薇啊,可真有福气哟!”那肥胖女人笑得合不拢嘴,粉色的帕子一甩一甩的,嗲声道,“我呀,可是长安城内第一红娘!说成过无数桩好事了。昨个儿啊,受苏州刺史裴大人所托,过来说亲来啦!”
“苏州刺史?裴、裴大人?”鱼陈氏更是一头雾水。“这裴大人不曾见过我家小女,又谈何说亲之事?”
“这见没见过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啊,他现在准备纳咱们家幼薇为妾了,这可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那胖女人边说便往鱼家内院走,就像一座肉山在蠕动。“快,快把咱们家幼薇喊出来!”
“这……”鱼陈氏面露难色。心中已有计较,只怕是和之前的洪卓一样。遂,并未立即回应。
“娘!这是谁来了?”鱼幼薇听到了外院私有人语,便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走了出来。
正所谓,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刚刚起床的鱼幼薇自是不知道她在别人眼里的风情。
这两年,虽说家道中落,但是有温岐相助,鱼家生活自不是在书院求学时那般艰苦。所以只是一年的时间,鱼幼薇就从大中八年那个从下邽回来的干瘦的女娃了。
姣好的身段在这一年里生长的颇为出众,一件本不厚实的外套,若隐若现中反而很好的将其凸显了出来,再加上鱼幼薇出众的面容,一头乌黑的青丝就那样柔顺的垂在身后,刚刚苏醒的朦胧睡眼,却是美的不可方物。
“哟!这姑娘果然出落得水灵啊!难怪会让裴大人如此着迷!”
胖女人上下打量着鱼幼薇,一双三角眼里,是说不出的满意,笑着说道。
“裴大人?!”鱼幼薇心里一紧,朦胧的睡意恍然间消失,似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忽的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再看这女人的穿着和谈吐,便已然知晓她的来意了。
“倘若嫁给裴大人啊,你们母女俩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胖女热倒是一点都不见外,她笑着过来非常自然的牵起了鱼幼薇的手。
鱼幼薇一扬手,打掉胖女人牵着自己的手。冷声道。
“嫁给他?!”幼薇冷笑两声,“呵!你让他回去苏州做梦去吧!”鱼幼薇说罢便推搡起那媒婆,将她往门口赶。
“诶诶!别介啊!幼薇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媒婆万万没有料到她会有此反应。
一边不住的说着,一边却被鱼幼薇往外推。她虽然胖,但是下盘可不稳,虚的很,哪有鱼幼薇这出生牛犊的劲头。
她慌忙中抓住鱼家门框道:“别,别这样,你听我说嘛!这种机会,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走走!赶紧走”鱼幼薇愤怒的就差骂人了,但是多年来诗书的熏陶让她仍旧忍住了。双手用力的抵在胖女人的后背上依旧把她往外推,“回去告诉那姓裴的!我不稀罕他的官位和钱财!让他死了这条心!”
“哼!”胖媒婆见她如此决绝的反应,自觉没趣,怒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小丫头!得罪了裴大人,可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呵!我鱼幼薇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这仗势欺人之人!”鱼幼薇一把她推出去,砰一声,关了门。
背靠着门,却突然无声的哭泣起来,慢慢的滑落到地上,抱起来自己的双膝。
她哪里不怕,才见上一面,那所谓的裴大人,就能知晓她家的住处。他的权势可见一般。只是她鱼幼薇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余生交到那种人手里。所以她勇敢的出言反驳。
“幼薇……你什么时候招惹上人家了?”鱼陈氏走了过来,惊惧地握着幼薇的手。
“不是我招惹上他们的,是他们自己不知趣,惹上我的!”鱼幼薇啜泣的抗辩道。
“哎!那现在可是如何是好啊!我们穷苦老百姓,怎么抵得过人家为官的!?”鱼陈氏长叹一声,满是忧愁。
“娘,不怕!”鱼幼薇抹了抹眼泪反而安慰起母亲来,她拍了拍母亲的手,“没事的,他们不敢怎么样!只要是我死都不嫁!难道他们还敢强抢不成!”
鱼幼薇安慰完心神不定的母亲,回到房内,惆怅地拿出温歧寄来的信,暗暗的流下眼泪。先生啊!倘若你在……
这时,外面的门又一次被剧烈的敲响了。
“幼薇,是不是他们追来了?”鱼幼薇的母亲紧张地冲进房内,不安地看着幼薇。
“我去看看!”鱼幼薇心里一横,“这还有没有王法了!今天就是死丫也不会答应他们的”
“幼薇!”幼薇的母亲试图拦住她,却迟了一步,她早已飞快的冲了出去。
幼薇一脸怒气的打开门,往门外一看,惊得愣了神!
“你……你你……你是……”鱼幼薇认识此人,他就是当日自己拜师宴上,温岐也曾经介绍过的好友。但是她不记得他的名字
只见,门外有一华服公子,一身紫衣,束发金冠,眉目俊朗,正是那与鱼幼薇差不多年岁的李亿李崇明。
“师妹!怎的不认识我了吗?”李亿虽说表面上与温岐是好友,但是实际上与温岐又师徒之谊,所以他开口就称呼鱼幼薇师妹。
听到来人喊自己自己师妹,鱼幼薇倒是瞬间明白来人是谁。这不正是自己先生的好友,李亿吗?
李亿站在门外,少年干净明亮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嗨呀,说不得,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