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恍如仙境,美极了,有我师傅,师兄师弟们,还有最好的国主,他们都对我很好很好……”
阿九陪着大福,在一旁讲着趣事。
没过多久,稻苗便插完了,二人走到清水河边清洗身上的污渍。
阿九蹲在河边,无意看见了水里的倒影,愣住了。
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有些诧异。
这是她吗?
一样的模样,可总觉得不一样。
气韵不一样了。
现在的自己,似乎要更好看了些。
这模样犹如一朵矜贵的娇花,美丽散发着幽香,全没有原先野姑娘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失神。
“阿九?阿九?”
李霖叫她,她才回神过来。
“你怎么了?”李霖问。
“没什么!”她淡淡道,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怪不得今早练功会感觉奇怪。
原来这副身子,不是她的。
……
回到家后,天色还早,李霖放下锄具,背着背篓准备上山砍柴。
阿九还是跟着,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个人无趣得很。
况且山上可多好玩的了。
“大福哥,咱们家什么很缺吃的?”阿九想起昨天吃饭的场景,李霖都不敢夹菜。
李霖点了点头,“家里要供二福入乡孰,是有些困难,吃的就比较紧了。”
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都来自张娘子的活计,每个月也就两百多文钱,乡学每年的束脩是六百文。
现在乡孰上学还好,若到了镇上,那可就更难了,所以家中才过得如此紧。
“哦!”阿九低低应声,琢磨着事情。
师傅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被李霖救,被李家收留,承了他们一家的情,那就得回报。
到了山上,李霖认真砍柴,阿九向他交代了一声,跑了个没影,他笑了笑。
小孩子,都贪玩的。
继母怀孕的时候,他就想着要是个妹妹多好,乖巧可爱。
可惜生了个弟弟,还老成得不像话,对谁都冷冷的,继母又护着,二人关系自幼不是很亲切。
阿九这边在山林转悠着,时不时伸手抚摸大树,一脸虔诚。
“树兄啊,树兄,告诉我哪里有吃的?”
白黎国人,其实会很多奇门遁甲,看自己的爱好而学,大多是选一些高贵的种族进行交流,但鸟语和树言,是必须精通的。
她也是个懒性子,除了这两门语,其他的一概没学。
像他二师兄,还会跟鱼打交道。
美色当头,他为了勾搭海底的美人鱼,可下了苦功夫的。
树兄爽快是给了答案,她乐呵呵的朝那方向走去。
自己好歹也被李家收留了,多少帮着些,有山的地方,就饿不死人的。
李霖这边已经砍完柴了,等着阿九回来,却迟迟没等着人,有些担心,便也往那方向去了。
走到一半,正巧碰见回来的阿九,怀里抱着一包东西,用外衣裹着。
“抱的什么呀?”李霖好奇问。
阿九笑了笑,松口上边的口,露给他看。
李霖看了过去,里面是一只肥肥的兔子。
“大福哥,咱们今天吃兔肉。”阿九喜滋滋道。
“好啊!”李霖也笑,“你怎么抓到的?”
“就在那林子里呢!”她随口带过,这只兔子是只年老的公兔,她在窝里抓的。
二人满载而归的回了家,张娘子也已经归来,在厨房里烧火做饭。
见着一只肥兔子,先是吓了一跳,转而笑了,“留着,改明儿拿到镇上卖了。”
“不吃吗?”阿九疑惑。
“你傻啊!昨儿才吃了肉,县上的大户人家,可喜欢这野味了,应该能换个几百文。”
昶朝的开元皇族是游牧民族,喜好吃羊肉和野味。为了迎合了皇帝和达官贵人的口味,越来越多人家开始养羊,故而市场上最便宜的是羊肉,最贵的便是野味。
有专门的猎户便以此为生计。
李霖有些对不住阿九,歉意的看向她。
阿九摇摇头,私下问,“大福哥,钱是干嘛的?”
“钱就是可以换吃的,衣物之类的东西。”李霖没多想,觉得阿九生活的岛上,一定是个没有柴米油盐世外桃源。
阿九这次明白了,原来家里最缺的,是能换食物的钱。
“我以后天天抓兔子,多换钱,让大福哥也去读书。”
“说什么傻话,哪儿是这么好抓的?”
李霖没将这话放心上,心上却有些暖意袭来。
李毅迟迟没有回来,张娘子有些担心,唤了李霖去找。
“我去吧!”阿九见李霖干着活,自觉道。
“可你找不到的。”
“我会问路的。”
李霖也挺信任她的,便答应了。
乡孰在最东边,李家却在最西边,清虹乡是个大乡,要走完还是有些脚程的。
按理说,这个时辰李毅早该回来了,可今日却……
阿九问着树上的小雀,加快步伐,沿着路找。
“没爹的孩子,爹没皮,孩儿没皮……”几个小娃娃在路边围着,嘴上念着顺口溜。
“你们给我住嘴!”李毅被围在中间,他在其中各自最小,自然打不过这些人。
平日里他们找茬,他大多是不理会的。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提到他阿爹,他便会发疯一样不管不顾的打上一架,他性子冷淡,不肯多加解释,夫子无奈,渐渐不管此事。
这些人知道他的软肋,总来刺激他,次数多了,他也麻木了。
但,明日便是他阿爹的祭日了,他忍不了。
李荣是个外来人,被李霖他阿娘救了,便入赘李家,改了李姓。
后来他阿娘嫁了进来,于是便自立了门户,从李家分了出来。
李荣在乡里当乡正这些年,办事公正,却也因为替官府收税,得罪了好些人家。
乡正,说好听了些是乡里的官员,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里正的下手,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是乡正去做的。
最后名声全由里正得。
带头难为他的叫李斌,算是李霖的堂兄,如今父亲走了,李家旁支开始觊觎家中的房子田地,时不时来找茬。
“怎么?还瞪我?我说错了?爹娘都是没脸没皮的,占着我们李家的房子田地。”
“房子是我阿爹靠自己修的,怎么就是你们家了?你才不要脸。”李毅不示弱,冷哼一声。
“哟!敢顶嘴?不是我李家的地,你那房子能建起来?”
李斌一连推着李毅,李毅踉跄后退,一个不小心跌落在地。
“我说错了吗?你爹不要脸的当了我家入赘女婿,你娘一个商货之女,也不要脸的嫁进来为妾,冲喜没冲成,克死了我姑母,如今还虐待我堂兄,这还不叫没脸没皮?”他声音高调,一旁人哄笑。
乡里人,大多是不会纳妾的,故而他从懂事起,便被嘲笑。
“不准你说我阿爹阿娘。”
李毅扑了过去,与他厮打起来,奈何体力人力不够,被几个孩子按在地上。
“叫你横,叫你横,死皮赖脸的家伙。”他们使劲踹着。
李毅小小的身子蜷缩护着头,不松一下口,生生受着。
“你们干嘛呢!”后面传来一清丽的女声,就在李斌身后。
阿九抓着李斌的领子,抬手一翻,将他摔倒在地。
这一瞬发生得太快了,众人刚看向阿九,被她漂亮的笑脸吸引。
他们乡里,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还没反应过来,李斌就趴在地上,满地打滚喊疼。
“娘啊……我的手…好疼…娘啊…”
阿九拍了拍手,笑道,“多大了,还叫娘?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
她再踹上一脚。
几个小少年将李斌扶起来,他泪眼婆娑的扒开手臂上的衣服,青红紫的一片。
阿九向李毅伸手,“起来,回家了。”
李毅抬眼看向她,夕阳照射在她脸上,渡上一层光辉,衬得肤如白雪,朝气明朗,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无措的垂下眼,没握住那只手,自己趴了起来,表情依旧淡淡。
阿九无趣的伸回手,准备回家。
“不准走!你是谁?”李斌等人拦住他们,有些生气,但在面对阿九时,面色不自觉的和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