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李平听着动静，脸上笑着，“还是阿爹高明，这下他们可就没折了。”

李梁叹了口气，自己这儿子，他是已经放弃了，简直蠢到家了。

“去把族长，乡正们叫来，别落了下风。”

李家的族长，如今也是乡里的乡正。

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设甲长一人，俗称里正，置者老一人，亦日乡老。又设乡正四人，帮持乡中。

其中乡老渐渐不管事，成了虚职，多管理祭祀鬼神等事物。

管事最多的，便是里正和乡正，乡里的一切事物，如理断民诉，仲裁是非，引导民风等，乃至乡中兵役徭役，都由里正和四位乡正共同主持。

如今的里正出自宋家，与李家一样，都是乡中大户，在乡里分庭抗礼。

所以这位宋里正，当然巴不得李家倒台，要这事由他断，定要偏向张惠儿一家的。

可他李家也不是没人，李家族中如今也有两位乡正，一起请去，怎么断还不知道呢！

且先看着吧！这些人到底能闹到哪一步。

李斌在门口偷偷看着，心里嘀咕:这又是闹哪一出呢？

李铭走过来，温声道:“再不去写功课，可就晚了。”

看热闹看得起劲，倒忘了时间天色渐黑，再不写，就只得点灯了，到时阿娘又得揪着他骂。

李斌有些不舍，转身回屋，却又忍不住好奇。

“大哥，李毅她娘真把地还给咱家了？”

“不知道。”李铭轻回。

“你都不知道？阿爷没跟你说？我看他前几天还去过他们家呢！”

阿爷不是跟他最亲了吗？李斌疑惑着。

“大人的事，咱们少管。”

说完，李铭捧起书，专注看着。

没得到个准确答案，李斌小嘴蠕动，暗自嘀咕着，夫子布置的课业也写得马马虎虎。

*

李毅小跑到去宋家。

“宋里正！开门！”

敲门声阵阵，宋家开了门，见是李毅，招呼道，“二福啊！吃了没？”

这位是宋里正第三个儿媳妇，约莫快三十了，面容和善。

“宋三婶，我找里正。”李毅淡淡说着。

“找我阿爹啊？啥事？先进来，进来说。”

李毅进了堂屋，见着盘膝坐在案前的宋里正。

他名宋青山，大约五十来岁，脸上皱纹密布，肉瘦骨嶙峋，是个典型的老农汉样。

“二福啊！找我有何事？”

李毅三两句把事情原委说了，请求宋里正出面解决。

宋青山沉默，李毅抬眼去瞧，等着他的回复。

“二福，你先回去，待我叫上我族另外两个乡正，即刻就来。”

“谢谢宋里正。”

“你放心吧！这事儿他们不占理，怎么闹都没法，该是你们的，还是你们的。”

得了宋青山这一肯定的回答，李毅道谢完，立马又往回跑。

这边张娘子以一抵多，奋力打口水战。

可不管她如何说，这些人就是不离去，就是破罐子破摔。

“都给我走！”张娘子拿起扫帚，开始哄人。

可她一个妇人，怎能抵得过这么多人。

扫帚被抢走，张娘子坐地上大哭，李霖维护着她。

“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报官，你们这些天杀的，就知道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见此情况，许昌带来的人气势弱了弱。

“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的地。”

“就是，咱们也是替你们家着想，地是咱老百姓的命，要是都没了，你们可怎么过活？”

“对啊！不如就换给咱们了，到时候你们也还有地耕作。”

“……”

七嘴八舌的劝解声，李霖忍无可忍了。

“你们这到底是来要地还是来逼死人的?动动脑子想想，官府修官路，用得了那么多地？就算换给你们，也不一定拿不到赔偿。”

张娘子止住哭，“就是，你们可别忘了前些年，那地多邪乎？现在就要回去了？”

这话叫人冷静下来，开始沉思几年前的事。

许昌是个见钱眼开的，当然不听他们辩解，这些人本就是他煽风点火来的，怎么又会让人退缩？

“少糊弄人了，自从换完地，那事就没再发生过了，说不定就是你家那个死鬼，先得了消息，框我们把地换给了你们！”

“你……”

张娘子的话被一群声响止住。

天边黑压压的一片飘来，嘈杂的声音响起。

有人喊出:“那是什么？”

待近了，众人才看清。

“是山林的鸟！”

“怎么会这么多？”

“怎么回事？”

鸟群越来越近，发出争鸣叫声。

“是山神，山神发怒了。”

“快跑！”

院里的人被鸟琢，惨叫连连的逃窜离开。

张娘子跟李霖看得傻眼，心里生出惧意，想要躲藏，但奇怪的是，这些鸟没有琢他们。

人走后不就，上空的鸟群也渐渐散开了。

两人站起来，惊魂未定。

张娘子转而喜道，“是山神，山神都在帮咱们。”

李霖看着鸟群飞走的方向，喃喃自语:“是山神吗？”

李毅才赶回来，看见人惊慌逃出去，疑惑看向二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许真是山神。”

李霖已经将信将疑了，这也是头一回见。

李毅不可置信，在屋里屋外来回走了一遭。

“二福你找啥呢？二福，你去哪儿？”

张娘子唤着，可院里那人早跑不见了。

天渐渐黑了，让人不禁有些担心。

“母亲，喝点热水，压压惊！”李霖递过来一杯水。

张娘子喝完水，休息一会，继而想到什么，忙问:“阿九呢？”

李霖楞头，刚刚乱呼呼的，他没注意，明明之前还在院里的。

*

后山的小坡上，

阿九轻轻笑道，“谢谢各位了！”

鸟雀叽叽喳喳回应:“小意思！这些人太胆小了！”

“我嘴都还没下口就跑了。”

“小丫头不是这里的人吧？”

“小丫头可要记着，人心是最可怕的。”

“就是，咱们每天都有兄弟姐妹被人捉了去。”

“难得碰见个能听懂咱们的，不如跟咱们在山上过吧！山上多自由自在的。”

“对呀！人可不是好东西，别回去了。”

“……”

鸟群的话语集中攻击人类，连带着也把阿九骂了进去。

但她不介意，她知道这些鸟儿心思单纯。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明天我从家偷点谷子给大家。”

阿九琢磨着如何偷才不会被发现。

“好呀！”鸟雀们一口应下。

“啊！天黑了，我得赶快回去了，不然他们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