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丫头点点头示意明白了。
随后元鸾端着红檀木螺钿十盒,跟在两丫鬟身后。
等再到了二层楼的时候,刚巧遇上打叶子牌的小郡主赢了这局,欢呼雀跃,笑意盈盈。
元鸾抬头望上一眼,乘机扫扫常浅浅的位置,找到之后又垂下头来,盯着前头丫鬟的裙边随着快步微微扬起,沾上细细尘土。
“小姐。”春春朝着正在乖巧的站在张夫人身旁的张惜文唤了一声。
见张惜文上前一步走来,走在侧的小方桌前。元鸾伸手将食盒打开,一一给张惜文过目。
张惜文上手捻了捻,又敲了敲,倒是始终不说想吃哪个。半晌,有抬头笑意盈盈的朝元鸾道:“这些糕点瞧的我却是没什么胃口,先再替我拿些上来吧。”
元鸾点点头,刚好还能再问问春春关于张惜文的事。刚准备转身下去时,楼梯口正是来了个管事婆子,冲大家笑道:“各位夫人,小姐们,船舫正是刚停下来,已经到了庄子口了。各位就请随我进庄子里去吧。”
张惜文一愣,皱着眉往窗外看去,正瞧见停靠处一堆丫鬟婆子候在庄子口,的确是到了。
愤愤揪着绢子娇哼一声,心烦意乱。
元鸾见此,趁着人流都朝着门口涌去,便悄悄溜去常浅浅身边。朝着常浅浅点点头,现在人多口杂,不好过多言语。
众人随着带路的婆子缓缓下了船舫,才见这庄子像是在一处湖岛上。正值当午,几许阳光照射下来,显得金光灿灿。红砖墙面上头早有开得正艳的紫薇花争先恐后的挤出墙头,绵延一片紫红中还穿插着绿色的枝头。
放眼望去,朱红漆的二道大门后头正门五间,雕花门栏水灰窗台下。往东边涂上雪白墙面,地下的延廊下摆着瞧去,摆着精心打理的簇簇朱砂红霜,绵延一片。
一幢三层的亭台楼阁屹立在小花园子后头,单种上的几株金桂飘出浓郁的香气,醉人心脾。
再往后瞧去,几株细柳旁建这一处小石桥,连着跨过去,再见着三层石阶上屹立一扇大门,见着这檐柱雕刻仰面莲花和花簇头,下柱不沾地,只立在石砖上,便知这是后院得唯一大门——垂花门了。
老爷们都跟着或许去了亭台楼阁,或许在花园里头吟诗闻花,夫人小姐们则去收拾干净的后院客间换换衣裳,或看看垂柳。
常浅浅拒绝了常如月去内院换衣裳的询问,在四处开始闲逛起来。
院内的花一看就是有人长时间精心打理,个个开的正艳。
“逛了许久了,倒是有些口渴,元鸾,你去打听打听哪能歇脚喝口茶”
玉三听闻这边站不住了,急急跑去常浅浅面前:“小姐,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吧。”
元鸾瞧上常浅浅一眼,后者似笑非笑不再反驳,心中了然。装作为难状冲玉三一瞪:“怎么你这丫头还处处抢活呢!”
玉三见元鸾处处在常浅浅面前得眼,心怕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位子又被抢了去,见常浅浅也没说话,忙答道:“奴婢现在就去”。喜滋滋瞄上满脸失落的元鸾一眼,转身找庄子中的管事去了。
见玉三渐渐远去,元鸾却在心想:常浅浅特意支开玉三,想必是有话不能让玉三听闻。可又特意提上来做自己的贴身丫鬟....却又信不过...
“可打听到了那惜文的事?”常浅浅突然出声打算了元鸾的思索。
元鸾连忙细细将张惜文的背景以及爱慕周公子的缘由诉说一遍。
常浅浅听完垂着眼眸愣神半晌:“张惜文落水?......还正巧被周公子所救?”再抬起眼眸,目光深深,瞧的人不知所措。
“小姐莫非是怀疑这张惜文是在皇后娘娘举办的那场赏菊宴上落水?”元鸾不得所解,又接道:“可京中落水这事保不齐京中哪处就有谁家的姑娘落了水,而张家嫡女落水,为了名声考虑,定也会将带去丫鬟的嘴封严实了,流露不得。”
常浅浅声音干涩,讥笑道:“若是京中有谁家夫人办上大型赏游玩,为了维持表面功夫也大都会递上一枚帖子给母亲。”再抬眼,眼中有些雾气朦朦:“就算知道母亲一贯不会去,也不过是为了自家夫君,营造一个与常家交好的样子。”
元鸾一顿,缓缓道出常浅浅没说出来的那句话:“若是能请动不常出府的张惜文,和周家少爷的,必定不是什么妇人的赏花,一般是男女同席各家老爷携家眷的大赏。”
常浅浅赞许的点点头:“你怎么看。”
“奴婢记得当时跑来个面生的丫鬟来,同奴婢说二小姐落水了。等到奴婢到了二小姐歇息的屋内时,听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说是绣有闺名的绢子丢了,要回去寻。”
这一消息背后的猜想如一记猛锤锤在心上,猛的一顿,元鸾紧皱着眉头的脸上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或许当日在赏秋宴上落水的并不是二小姐,是张惜文?!”
“可........可二小姐又为何要做这般自毁名声之事?!”
常浅浅没有接话,一双浅眸沉静如一清潭水,紧锁着的眉头却瞧的出现在也正是毫无头绪。
元鸾面露担忧,正色道:“今日短短相处,却就觉得这人意气用事,因为一段捕风捉影的婚事便对小姐您敌意如此深。而身边那丫鬟说有次这张惜文还半夜偷偷溜了出去,话虽没说完,但的确是引人遐想是不是为了去会周公子。可见情种之深。这位张家小姐张惜文,着实要小心为好。”
常浅浅揉了揉眉心,摆摆手算是在应下了。
站的有些久,腿脚已经不自觉的有些麻。常浅浅带着元鸾又四处转了转,这才等到气喘吁吁前来的玉三。
玉三小声嘀咕,话语间有些泛委屈:“奴婢在前厅找了许久,竟没见着一个庄里的丫鬟婆子,最后还是在仆人休息的小屋处,才找着一个管事的。”又指了指身后:“奴婢怕又迷了路,便叫上了这位管事带我们过去。”
元鸾这才看见同玉三前来的这位管事。倒是与常家常驻的管事不同,眼前这位管事精瘦的好似只剩下骨头一般,稀许的青丝已经泛白打卷,一头黑白交杂青丝用着一个木棍细细绾着。一声制作精良的管家服穿在身上却极其不合身,像是偷来的一般。
常浅浅见状也是不得其解,这庄子上都会有专人管理,而一般主家是断不会亏待管庄子的管事的。一是怕苛刻了管事,山高皇帝远,不少东西都被奴婢卷入囊中,不费心经营来搞垮了庄子。二是只有给足了管事的油水,这管事也算是个颜面,以免叫人去客人去庄子游玩之后还叫人在背后笑主家贫寒小气,连从指头缝流出的一点油水都不肯给。
可眼前这位管事实属有点与这富丽堂皇的庄子格格不入。
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开口道:“可是我常家没结给你月例不成?怎倒是成了这副模样?”
那管事枯黄的手从长了一截的袖口伸出,仓促的理了理褶皱的袖口袍角,抬头眼中全是惶恐,颤声道:“不是,小的只是今日有些风寒,没什么胃口。”
常浅浅猛的一顿,眼中不可抑止的翻上泪光,晃了晃身形才勉强稳住含在眼眶的泪。
眼前一片氤氲,瞧不清模样。
连忙用绢子细细一擦,不可置信道:“你可是.......曹嬷嬷?”
眼前的人却未认出常浅浅是谁眼中带着疑惑,还有些茫然。
常浅浅挣脱开被元鸾扶住的手,伸手前去握住眼前被称为曹伯的这位管事。手中触感干枯毛躁,根根手骨突兀出来,手中竟像是只剩下一层皮....张了张嘴,发觉竟无语凝噎。
见曹嬷嬷一脸惊慌失措,慌乱着就把手抽出,元鸾急忙上前补道:“这为是常家的大小姐常浅浅。”
曹嬷嬷愣神直直盯住常浅浅,毫无生气的压黑色眼珠上迅速晕出一圈水色。突然!猛的一跪!单薄的肩背还忍不住的颤抖不已:“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常浅浅这才发觉自己失礼于人,紧揪着的心放不下。不过才时隔多久?曹嬷嬷竟成了入今这个样子!
明明是艳阳高照,此刻却如同落入地窖一般,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元鸾急忙同扶起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曹嬷嬷,急道:“这实属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常浅浅只觉得能听见耳旁元鸾传来的紧张说话声,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死死动弹不得。艳阳泛起光晕,直射过来晃的人心神一颤一颤。
玉三急忙在常浅浅耳边呼唤几声,这才将丢了魂一般的常浅浅唤醒,带着人跟上元鸾走去一间会客用的小屋厅内。
屋内一尘不染。连桌椅都能看出是长时间没人使用,看不出一点痕迹。
小桌台上的红碎玛瑙盘上放着一壶子热气腾腾的茶水,想必是怕客人走错了路,又口渴不已。
一间小屋尚且能看出布置的丫鬟婆子费心费力,眼前格格不入的曹嬷嬷已是哭的双眼彤红,瞧的更叫人心碎。
元鸾不知其中缘由,但是还是决定唤上玉三去门口候着。毕竟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待倒上两杯好茶,有细细检查过没有旁人在屋内,元鸾准备同玉三去门口侯着听候指令。却闻常浅浅道:“元鸾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