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子,”颜之卿抬起眼眸,“这件事既然被证实非我所为,那么学生要向李冲讨声道歉。李公子好歹出身位高权重的丞相府,随意污蔑他人传出去也不好听吧?你说呢,李公子?”
淡淡的光晕铺在颜之卿的周身,李冲看着这个金衣质子,极其嫌恶地皱起了眉。
隔着薄纱,李冲的面容看不真切,他沉默着,也就意味着拒绝。
颜之卿也不急,目光再次落到墙壁上的宣纸处:“这字飘得是狂逸了些,但若是对比一下字迹……”
“颜公子,”纪夫子忽然开口,“诚然这件事你受了屈,但想必这件事是有人冲老夫来的,这件事就此作罢便是,不必再追查了。石康、贾安,你们带人把这学堂处理干净。”
听到夫子的安排,石康与贾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是。”
纪夫子又把目光转移到李冲身上:“同窗之谊,本就难得。你污蔑颜之归,理当致歉。”
察觉到各方视线投来,李冲的内心升腾起不甘,这个颜之归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在莫辩的局势下翻身?
纵使心有千般不愿,万般苦闷,可碍于夫子与贯承溪的气势,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声音低细若蚊:“污蔑颜公子,是我不该。”
就这么囫囵的一句话飘过来,颜之卿直直地盯向他,没说话。
贯承溪倒是眯了眯眼:“听闻丞相府素来以大气示人,拿得起放得下,李公子今日倒教人开了眼。”
语气温和,却字字珠玑,纪夫子看着修身玉立的贯承溪,有些哑然。
贯承溪素日里从不多管闲事,像是一位不着凡尘的谪仙,就连话都少得可怜,更遑论奚落人了。
比纪夫子更惊讶的,当属一众学子。
就连颇稳重的石康也不由地顿住,看向贯承溪。
惊讶过后,人群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声音。
这些学子大多还是诚心服气贯承溪的,甚至对他比对纪夫子还要敬畏!
尽管贯承溪与他们同龄,但他的远见和前途不可限量,其言语虽少,但出口必定不凡。
因而一些平日里被李冲欺压的人出了声:“李公子,道个歉也没什么的,您快别耽误纪夫子授课了!”
“对啊!大丈夫能屈能伸,做错了便勇于承担!”有人跟着开口。
见有人敢于说出意见,一些胆小的人也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学堂的声音嘈杂了起来。
接着有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他们都亲眼见识到李冲陷害颜之归,有了承溪世子的加持,他们一时也顾不得开罪李冲了;况且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们也有包庇纵容的错处。
一时间,李冲成为众矢之的。
他看着昔日熟悉的面庞,竟觉得有些陌生,自问他李冲,是堂堂丞相府的大公子,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小鱼小虾来教训他?
“住口——”李冲大喝一声,“就凭你们也配教训我?”
声音之大,将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学堂又瞬间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