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一中以后，他并没有先去找乃棠，而是去了警察局。

刘逸兴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们要始终相信正义，这是人性之光的所在。

这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有时候正义会躲在权利之后，人性之光不一定可以照耀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乃文四处碰壁，他只是想找到乃棠和江瑟瑟第二次发生争执的视频，那条路上有监控，只要大家看到了事情的全貌，就会知道她的女儿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可是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却怎么也做不到，就像是那只捞月亮的猴子，明明看见一晃明月在眼前，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这种无力感像是一块巨石，死死的压在他的心头，让每一次的心跳都是那样的，那样的沉重。

他不敢去面对乃棠，以前他糊涂没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而现在他却无法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明明知道女儿在受着委屈，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以前的家，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

开门时却发现上面有一把大锁，他知道乃棠在里面，但是却没有开口叫她，而是坐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秦叶子和蒋声中午一放学就往乃棠家走，刚到门口就看见乃文。

“叔叔？”秦叶子疑惑他为何坐在门口，但是乃文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讲话。

蒋声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凑近了乃文和他商量了一下。

“C市？”乃文反问。

“对，就是C市。”

乃棠是被楼下一阵声响给吸引下来的，她透过门缝看见乃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堆的工具，正在强行开锁。

“乃棠，你靠后点，小心别伤着了。”乃文也看见了里面的乃棠，她似乎清减了许多，原就巴掌大的脸，更瘦了。

门一打开，秦叶子先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她，“糖，你不是要去找褚杨吗？我们想到办法去了。”原先因为没有身份证，乃棠什么票都买不了，现在有乃文，他可以开车送他们去。

看着面前的乃文，她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谢谢。”是真的谢谢，谢谢他们此刻还能站在她的身边。

C市距离A市有近十个小时的车程，再加上最近天气不好，道路积雪，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了。

蒋声坐在副驾驶上给褚杨打电话，C市那么大，他们总不能见人就问你知道褚杨在哪吧。

大家原是担心褚杨不会告知，毕竟最近他的表现确实反常。可是庆幸的是，蒋声还是问出了他的地址所在。

“乃棠啊，你不要担心，一中不要咱，自有别的学校要。”乃文一边开车一边开口安慰乃棠，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别的学校是否还愿意接受乃棠，但是如果A市不行，他就带乃棠去别的城市，全国这么大总不会一个学校都找不到，何况他的女儿这么的优秀。

乃棠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沈家在A市少说有点地位，如今她开罪了他们家，自然在A市是难以立足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沈家这般兴师动众只为这点儿女情长真的至于吗?

她看着窗户上白茫茫的水雾，应了声：“好。”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累了，一路无言。

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的。C市没有A市的雪，也没有冷冽的风，一切似乎都是柔柔的。

乃文跟着导航，找到了褚杨发的地址，不在C市的繁华地段，而是在远离中心的郊区，就在秦叶子看着周围除了树就是树，要怀疑这人给的是个假地址的时候，终于有一幢房子出现在大家门前。

不，不应该说是一幢房子，它占地面积极大，在外面甚至看不清全貌，“万恶的资本主义。”秦叶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乃文也震惊了，褚杨和乃棠的事情他也从秦叶子嘴里知道了些，他是不会反对的，在他认为青春期的情窦初开是非常正常且美好的一件事，没必要给它扣上帽子，让它污名化。只是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这些豪门世家到底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小老百姓可以觊觎的。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乃棠找的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这样起码更加的安稳。

他们本是想陪乃棠一起过去的，但是她拒绝了，乃文只好将车停在路边，也不靠近。

乃棠站在深黑色的院门前，门上精致的雕花，可以看出主人的生活态度，即使实在郊外，门也是擦的锃亮，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车旁的三个人，浅浅的抬了抬嘴角，想让他们放心。

之后抬手按了门铃，很快有人走出来，是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大叔，约莫60岁左右，眼睛里透着精明，但面容倒算是祥和：“少爷说过您今日会来，已经里面等候多时，您请跟我进来。”

门缓缓地打开，但是乃棠却没有挪步，“烦请您跑一趟告诉他，我就在此等他，只问一句话，就不进去叨扰了。”

那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乃棠一眼，“那您稍等。”

乃棠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可是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了，乃棠自昨日起就滴水未进，这会儿已经有些发晕。

秦叶子他们等不住了，到乃棠的身边：“糖，我们走，为这种人不值得的。”

乃棠摇了摇头，她既然已不远千里而来，就定然要得了一答案才可。

乃文自知劝说无用，倒也没说话。乃棠有多拧，他是知道的，明明看似柔落，但是自小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劝阻，就如现在，明明大家看出来了，里面那小子真要有心就不会伤她这边苦，可是乃棠非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心也是会疼的啊。

乃棠眼前看是阵阵发黑，连脚下的地都似乎踩得不踏实，亏得秦叶子扶住了她，才不至于跌倒。

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乃棠看着面前走来的褚杨，半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

“有什么事情，非要我出来说？”褚杨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乃棠似没有听到这一句的样子，“你走之前说过，还会回来，我就问你一句，现在呢，还会回来吗？”会回到我身边来吗？乃棠看着褚杨的眼睛，想从里面读出她想看见的东西，可是没有，除了不耐烦什么都没有。

“不回了，沈梨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和她马上就要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