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答案乃棠心里早已想到，可是人还是会习惯性的自欺欺人，只要没有到最后总还是会抱有一丝侥幸，可是褚杨的话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就像是少女手中最心爱的水晶球，狠狠地被人戳破，玻璃渣子陷入血肉，让人生疼。

乃文见不得女儿受此屈辱，想要上前把这人从里面揪出来。

可是乃棠将他制止了，“好，那我且在这祝你日后一定要万事如意啊。”这祝福的话听上去毫无诚意，倒更像是咒怨，怎么能不怨，你且将一片真心交付，他人却弃之如敝履。

自古以来多情总被无情伤，到底是她当真了。

乃棠转身，不愿再见眼前人一眼，水晶球再怎么好看，碎了梦也就该醒了，玻璃扎的再怎么疼，也该是要拔出来的。“山高水远，惟愿死生不复相见。”她留下这句话，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秦叶子立即跟上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看了褚杨一眼。

乃棠看着车外向后倒退的景象，要是人生也能倒退就好，那她宁可与褚杨没有相遇，那么也就免去了今日的苦，想起林月舒前两日和她说的话，果然到底还是她太天真。

车上的气氛过于压抑，就连平日里一刻也停不下来的秦叶子，此时都一言不发，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家就像被困在没有出口的迷宫，毫无头绪，走哪都出不去。

头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千金之重。秦叶子首先发现了乃棠的不对，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乃文立即将车停在路边，下来查看乃棠的情况。

“走，去医院。”他急了，都怪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不......不去，走，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C市太冷了，像是一座冰山，毫无温度，她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样的地方。

乃棠已经开始意识游离，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待过的小镇，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可是很快就开始下雨了，雨越来越大，眼前出现的是连绵不绝的山，那是奶奶下葬的地方，有人正在用泥土将棺木掩盖，那是她的奶奶啊，怎么可以躺着这么冰冷的地方。

不可以，“不要——”她惊醒，入目的却是全然陌生的房间，不是医院也不是她家。

“可算是醒了。”程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温度退下来了，在这么烧下去可别成了个傻子。”

乃棠看着面前的程煜，大半年没见了他长高了不少，有一米六多了吧。

“不会真是傻了吧？”他见乃棠就这样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动的。

程煜忽然起身，弯腰轻轻抱住了乃棠，“没事的，傻了也是我姐，我会照顾你的。”

可能是还没有到变声期的缘故，小程煜的声音还是奶奶的，倒有些少女音的感觉。

程淼进来给乃棠送粥的时候，她已经靠坐在床头了，大病初愈再加上几日以来都没有好好进食，让她浑身无力，端碗的手都在不停地抖。

程煜想接过来喂她，但是程淼却抢先了一步。

乃棠也没有拒绝，毕竟现在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

程淼慢慢地给她喂粥，“你爸爸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我们简直吓坏了，想送你去医院，可是你死活不愿意，明明已经病得要昏过去了，怎么还这倔？只好请了医生来家里给你看，你这一病就是好几天，偶尔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我真是担心坏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

乃棠也没有打断她，程煜也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房间里的灯是暖黄色的，就和面前的女人一样，柔柔的，让人没有一点脾气。

等乃棠吃完以后，程淼收拾碗筷出去了，“你别打扰你姐姐休息。”关门前还特意嘱咐程煜。

“会无聊吗？你要看书吗？”程煜走到书架前，似乎在找寻应该找本什么书给她看。

乃棠这才看清楚整个房间的样子，看着布局应该是程煜的房间，只是她睡这，程煜睡在哪呢？

“就这个吧。”他挑了半天，选了本书放在乃棠的面前。

乃棠低头看了一眼，居然是本《安徒生童话》，这就是他在那儿挑选了这么久的书？

她抬起头，看见程煜已经做在书桌前了。

“你别看我，我是不会给你念故事书的，我现在要写作业了，你自己看一会儿吧。”

“......”

行吧。

看了不知道有没有半个小时，她就累了，想躺下去，可她刚一动，正在认真写作业的程煜就立即起身，“是不是累了？你病才刚好，医生说要静养，你睡会儿。”他扶着乃棠慢慢躺下。

之后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垫子，熟练的在床边打了个地铺，躺了下去。

“你这几天都睡这吗？”可能是许久没开口说话的原因，乃棠的声音哑哑的。

程煜又从地上起来，“嗯，你这些天状态不是很好，时刻离不得人。”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喝过水以后，乃棠感觉好多了。

程煜便把灯给熄灭了，“他送医生回去了，所以没在家，明早醒来你就能看见他了。”乃棠知道他说的是乃文。

“叶子姐姐这几天经常来看你，她总哭，我床单都要给她浸湿掉了，好在你醒了，下次来她总该不会再哭了......”

乃棠看不清程煜的表情，但是听着他讲话慢慢讲话，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里A市又下起了暴雨，乃棠是被嘈杂的雨声吵醒的，窗户外面晃过一道道闪电，将室内照的一片光亮。

乃棠转了个身，这光实在是晃眼睛，却看见程煜从地上坐了起来，“别怕，没事的。”他轻轻拍了拍乃棠，眼睛却还是闭着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是贪睡的时候，可是她只是转了个身，程煜就以为她吓到了，看他这般娴熟，想必不是第一次这样。

乃棠猜的一点儿没错，她病着的这几天里，A市总是下个不停地雨，一到这时候，她睡的就极其的不踏实，程煜只得不停地安抚她，好让她在梦里别吓着了。

持续了一会儿，程煜才重新躺下，乃棠看着这个她曾经恨极了的弟弟，心里某个角落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