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之地,还是在漕运枢纽,接收一个龙头漕运帮派并没有那么简单。
帮中人手梳理分派,纲运指挥交接联络,各路牛鬼蛇神上上下下都要招呼到,就是有六扇门和二府镇着,汪玉娘脚不沾地很用了几天才梳理清楚,账上也是花钱如流水一般。
好在,刁无病多少手下留情,留了万把两银子,前来拜门的各方商号也皆有心意,这才支应下来。
终于心中有数,汪玉娘兴高彩烈找到江平:“走吧,夫君,我们回城,去好清香!”
好清香?
你还记着这事儿呢?
江平笑着睁开眼,眼中电光一闪而过,辉毫莹莹。
“好,去好清香。”
汪玉娘怔怔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
江平笑着解释:“一门亮眼明目的法诀,刚刚练成。”
“回头等你有空了,我教你。”
说话间,辉毫隐了下去,但那眼睛,依然幽黑明亮,黑白分明,完全白玉嵌珠一样。
是啊,他是天上的仙人呢。
我却一直着紧这些凡俗阿堵物。
汪玉娘忽然有点失落,低下声:“我这般,是不是太过不知好歹。”
江平起来手一伸,又递到汪玉娘面前,笑而不语。
汪玉娘俏脸腾又红了,美目含嗔:“夫君!”
这是真羞了。
江平也不勉强,一刮她鼻子,笑道:“怎么会。”
“玄门道途,本就讲先尽人情,再尽道情。”
“人情未尽,道果难期。”
心中追一句:作弊都不行啊!
揽过汪玉娘俯首耳鬓厮磨:“所以,这本也就是道途的一部分。”
“你喜欢,就去做。不喜欢,就不做。”
“有我在,这道,你什么时候修,都来的及。”
汪玉娘倚在他肩上,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心中就好暖,好快活,好想飞起来飘在云端。
哼哼唧唧:“夫君~~~”
一阵脚步声,是关冲那货。
江平无所谓,他巴不得显摆。
但汪玉娘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女儿家,妇德在缚,实在不敢在人前行那‘有违礼法’的秀恩爱之事。
轻缀一口汪玉娘秀发,江平轻声提醒:“关冲来了,有事找你?”
汪玉娘应声慌忙绷出身体,红着脸,抿嘴偷笑,心中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感觉脸上烧,低下头:“嗯,我让他去收束帮中弟兄,准备好,咱们就出发。”
语音未落,关冲转了近来:“公子,帮主,车架已经准备好了。”
咦,帮主的脸色怎么这么红?
像水月……
唔。。。
关冲连忙低下头去。
只是两人谁也没在意他,随意点点头敷衍应付一下,携手而去。
车至半途,又来到之前被伏之地。
看着被踏平的荒草,汪玉娘感觉恍如隔世。
不,是真的隔世。
若非夫君呕血来救,那一刀,我万万是躲不过的。
一想到那晚挡在身前的背影,汪玉娘心中便温暖一片。
柔柔靠向身边良人,汪玉娘含羞带怯第一次主动把臻首倚了过去。
“夫君。”
江平偏过头:“嗯?”
汪玉娘张张口,话到嘴边,还是难为情,就笑:“没事。”
这个环境下,汪玉娘又突然小鸟依人,江平要是还想不到她此刻心思,那就是个棒槌了。
握过她的手,也跟着笑,轻声道:“我们都不同了,是么。”
汪玉娘欣喜抬眼看他,感觉到一种心有灵犀的兴奋。
江平也望她,对眼,会心,含笑,情出眉目两心,甘愿脉脉相连。
“所以,我们要好好的。”
汪玉娘用力点头:“嗯!”
秋日的阳光温汤醺暖般洒落下来,于是,两人身上便有了光。
马蹄声中,江宁城近。
让关冲带人去了大河帮堂口,连圆儿也没带,两人直接去了江宁府八大酒饭正店之一,好清香。
一见两人走近,小二欢快迎了过来,一脸热诚:“江公子,您可是终于身体康健了,个把月没见您,小的可是挂念的紧呢。”
江平一愣,满脸不解。
汪玉娘在旁边就笑:“你以前……”
顿住了,心中不安。
江平哈哈一笑:“无妨的,我知你心意。”
叫那小二:“既是熟客,那定有常留的位置,还不头前带路。”
“走啊娘子。”
一声娘子,汪玉娘顿时心下大定,嫣然一笑,迈步跟上。
酒楼中满是酒菜香气,小舞台上有说书人摇唇鼓舌,说着逸闻怪谈。
江平听了一耳朵,是什么玉罗刹捉刀便追……
调笑汪玉娘:“说的也是玉罗刹呢。”
汪玉娘傲娇:“玉娘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名声的。”
江平摇头呵呵笑。
才上二楼,还没等找到座位,就听见一声呼唤:“咦,江贤弟。”
“江平!”
“这边。”
一个方脸书生,微笑冲他招手。
上次那人?
前身故友,江平本不欲搭理。
转而一想,男女老少,富贵贫贱,想要历练清楚,总得沾些人情,前身故友又如何。
对他颔首一笑,问汪玉娘:“要不要过去一起坐?”
汪玉娘浅笑:“夫君拿主意便是,玉娘无碍的。”
“好,那咱们就过去坐坐。”
含笑迈步过去,冲那书生一拱手:“上次便也是兄台唤我,只是江平之前一场大病,前事尽忘,却已是不知兄台何人。”
“失礼之处,兄台莫怪。”
那书生讶然,与旁边一人对视一眼,心中惊奇。
前事尽忘,就能如此落落大方,坦荡光明?
要是都能有如此令人心折的风仪,我也去前事尽忘了。
难道,是通了宿慧?
心念电转间,受江平感染,方脸书生爽朗一笑,起身拱手:“贤弟客气,既如此,便好叫贤弟得知,我乃是你兰竹之友,同砚兄弟,楚延,楚仲宁。”
眼中一丝捉弄神色。
江平也趣上心来,浮夸一愣:“咦,你有两个名字?”
楚延一愣,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贤弟还是这般机敏。来来来,快坐。”
“这是陆昌陆子彦,也是你我同窗好友。”
给二人引见完,落座感叹:“月余不见,为兄还去贤弟家中探过几回,都没见到贤弟身影。”
“不想,贤弟竟是遭此大变……”
一阵寒暄,自始至终,没人正眼看汪玉娘一眼。
汪玉娘自己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坐在一边,安静听他们叙旧。
谈叙片刻,酒菜上来。
几杯酒水下肚,两人热络起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近日江宁府热点,大河帮谋反之事。
楚延唏嘘一声:“想不到那刘颠竟是魔教暗子,连甲胄弩具都私藏好些,这下,却是连累韩兄一家了,想要脱身,不但最少要舍去半副身家,怕是连漕运份子都要丢了。”
陆昌跟着黯然:“他家本就是伴着刘颠起的势,跟着遭殃,又能怪谁。”
假意叹口气:“不说这个了。”
“今日也是难得见到江贤弟,楚兄,来,我们再满饮此杯,以贺江贤弟遇难成祥。”
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陆昌笑吟吟看向江平:“江贤弟也是为江宁漕运分子而来?”
“我教你个乖,也不用去求旁人,只要楚兄点头,你家那几条船,必能分得一杯羹。”
嘿嘿猥琐一笑:“就看江贤弟能使出什么手段,哄的楚兄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