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人家带着女眷呢!
看陆昌轻佻,楚延轻咳一声:“我与贤弟关系,还需你卖乖?”
端着酒杯略一沉吟,看向江平:“此事现在虽还只是大概,但也八九不离十。”
“要是贤弟有这心思,我可做主,拨给贤弟两条船的份子。”
“你看如何?”
如何?
江宁府漕运五成份额都在我娘子手里捏着呢,你说我能如何?
江平心里啼笑皆非。
脚尖一动,碰碰玉娘莲足,江平端起酒杯:“此事容后再说。”
“但仲宁兄好意,江平心领。”
“且满饮此杯。”
“请。”
那边陆昌心热,叫道:“就一杯酒?”
“你家四百料的船,两条,一年可就是三千两银子的进项。”
“江贤弟,你这番失了魂,可是抠唆的紧了。”
楚延真心有些不耐,横他一眼:“君子义以为质。”
“子彦,稳重些。”
这话就有些重了,先直接点出这货失礼,又暗示这货莫学言利小人。
陆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江平心笑,这老哥不但脸方,人竟然也方正。
端起酒杯:“兄长照拂之意,便在酒中了。”
“请。”
楚延眼睛一亮,在酒中了?
倒是洒脱。
朗声一笑:“好,便在酒中,请!”
痛快满饮。
边吃边聊,说着说着,底下一声惊堂木响,说书人一声清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正是此回江宁故事之‘血魂魔祸心包藏瞒日月,玉罗刹义胆忠肝荡妖邪。’
楚延也是听的熟了,忽然想起,江平不正是江阴县人么。
好奇就问:“说来,那力战魔教妖人的袖里霜刀玉罗刹,便是你江阴县人。”
“贤弟家中也是经营水上营生,与她可有渊源?”
江平眨巴眨巴眼:“玉罗刹?”
“兄长何意?”
楚延偏过头压低声音:“据为兄所知,今后江宁府的水陆码头,都需看她眼色行事了。”
接着笑道:“所以,若有渊源,贤弟不妨多去走动走动。”
汪玉娘头立刻低了下去,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
江平也想笑,本想再逗逗闷子,只是楚延一片赤诚,江平也不好意思调戏他,忍住心中嘚瑟,干脆笑道:“让我给仲宁兄介绍。。。”
伸手一引:“这袖里双刀玉罗刹,便是拙荆。”
汪玉娘脸色晕红,羞羞答答站起来,一个万福盈盈拜下:“汪玉娘见过楚家兄长。”
“贱妾些许污名,有扰兄长清听了。”
楚延刹那间目瞪口呆。
那边陆昌顿时一口将咽未咽的食糜在喉间忘记吞咽,下一秒卡进气道,顿时一口气呛住喷了出来,连声咳嗽。
哐当一声,反应过来,楚延急忙起身,也顾不得撞翻了椅子,严正一礼:“原来是弟妹当面,楚延有礼。”
放下手,还是神思不属,僵硬笑着就要坐下,浑不知椅子已经倒地。
江平连忙起身,拖着他手臂扶起椅子:“楚兄,回神了。”
楚延呆呆看向他,眼神却忍不住总想往汪玉娘处瞟,但到底没有唐突,苦笑一声:“贤弟当真是……”
“为兄失态了。”
那边陆昌终于喘匀气息,也想看汪玉娘,不敢,心里怂。
袖里双刀玉罗刹啊!
评书里刚才还在说:一刀连人带马活生生劈成两半,心肝脏腑霎时间流淌一地,眼见没了活路……
便是这娇娇怯怯的小娘子?
她真这般心狠手辣?
陆昌就怂,低着头,盯着眼前一碟香干,腿肚子暗暗转筋。
没人在意他,江平给楚延斟上杯酒:“江平虽前事尽忘,但楚兄赤诚,江平心中有感。”
“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袖里双刀玉罗刹,有的,只是贤弟,弟妹。楚兄方正君子,何必做这扭捏姿态。”
“来娘子,与我一起敬楚兄一杯。”
汪玉娘笑盈盈大大方方起身,端起杯酒和江平站在一起:“兄长,请。”
楚延摇摇头,自失一笑,坦然道:“却是实在想不到,擒此祸首的玉罗刹,便是弟妹。”
“贤弟真是好福气。”
“请。”
酒尽杯空,再次分落坐下,莫名,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实在是,大河帮谋反消息还在喧嚣尘上,传说里的正主,却赫然出现眼前?
他父亲才去城外庄园拜访过没多久,楚延就是再大的胸怀,也需要时间调整接受。
而那陆昌,更是如坐针毡,手脚都不利索了。
强行尬聊片刻,拜别而去。
出了酒楼,汪玉娘心情似乎极好,小曲儿都哼上了。
江平莫名其妙:“这么开心?”
汪玉娘点点头,眼波流转看他,噗嗤一笑,点点头:“嗯,就是开心。”
哼着歌,脚步颠动,快要飘舞起来。
江平奇怪:“为啥开心?”
娘子一起、弟妹,好福气。
如何能不开心!
但这就是女儿家的小心思了,怎便与你分说?
汪玉娘面上飞红染晕,傲娇一偏头:“不告诉你。”
大庭广众,江平也不好耍宝,就笑眯眯跟她一起晃荡着,尝些小吃,试染胭脂,消磨时光。
转转悠悠,好容易晃到大河帮巷口,一壮硕劲装中年负手挡住去路。
眼功一提,劲装中年身中二十多道周流气韵出现在江平眼底,左臂中两条粗重气脉虬结,尤其显眼。
大宗师?
把汪玉娘往身后一拉,江平迎上中年:“阁下何人?”
那中年面色平静,看看汪玉娘,又看看江平:“铁拳门,南振翎。”
“高勇,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江平明白了,恍然一点头:“原来如此。”
“所以,这是来寻仇?”
南阵翎面上波澜不惊,唠家常一样:“不错,寻仇。”
“徒儿不成器,莽撞学人架秧,被教训也就教训了。”
“但毁掉丹田,废他武道,也未免太过霸道狠辣。”
“徒弟受了委屈,做师傅的,总要为他讨个公道。”
江平也陪他唠家常:“话不能这样说,老铁。”
“你那徒弟也不是个善主,大清早的上门就喊打喊杀。”
“大家都江湖上讨饭吃,这要是容了他,今后谁还不都敢到我雁儿岛找找便宜?”
“我雁岛帮就不要面子的啊?”
“换成你铁拳门,不打杀了,难还摆下水酒,大宴庆贺一番?”
“能留他一条性命,玉娘已经很厚道了。”
“再说,这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老铁你说是这个理不?”
南阵翎眼中一阵阴鹫:“倒是会耍嘴皮子。”
目光转向汪玉娘:“今日来,便是告诉你,南某已备好一份丰厚贺礼,静候汪帮主开堂吉日。”
“若是收不下,汪帮主这山堂,也就不要开了。”
走两步,一顿,头也不回:“忘了告诉汪帮主,南某已进大宗师之境。”
“要是想寻人助拳,汪帮主可要讲清楚,别再害了人家。”
也不见南阵翎如何动作,随着他脚步迈动,咔咔两声脆响,两块大青石,被他踩的裂如蛛网。
汪玉娘惊怒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