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段时间还真是多事之秋,最近妈妈总是带着文琼英往姥姥家跑,因为二哥病了,心脏不好。一出生,二哥就被查出来心脏有些问题,好在后来二舅和二舅妈小心将养着,二哥的身体一直被保护着,那些毛病都没有复发。可是随着二哥上了初中,学校的体育活动丰富多彩起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二哥怎能安心坐在旁边看别人玩,再加上课业压力也逐渐大起来,就在某一天,心脏突然就给罢工了。幸亏老师及时发现送到了县医院,抢救回来,可是这样一来,二哥的心脏必须要动手术,而且还要去北京做,家里的医疗条件实在没有办法完成这样的手术。
这事一出,一家子都忙绿起来,妈妈也顾不上自怜自艾。首先这手术费用就是一大坎,虽然姥姥家过得还算可以,但也只是小富即安,各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挣得钱基本都花的差不多,谁手里能存下钱啊!再就是怎么去北京,谁陪在北京,都是事。一家子谁也没闲着,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姥姥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塞到二舅妈手里,其他每家都多少给凑了凑,然后又都帮忙找车,看能不能方便跑一趟。
这时候小轿车还是稀罕物,像妈妈工作的事业单位也不过只有一辆桑塔纳。最后四姨夫的领导知道情况后把他自己的车借出来,才算解决的交通工具的事情,还帮忙在北京找了个熟人看能不能帮忙在北京帮衬着。今天,二哥去北京了,四姨夫开车,二舅、二舅妈和小舅都跟着。
这个年纪的文琼英并不能理解哥哥得病的严重性,在她眼里哥哥只是像感冒一样,吃药之后睡一觉就能好,更加不能理解生死。她只是茫然的跟在妈妈身边,从大人们的脸上看出了悲哀和一点希望。她在心里问“得病不是吃药打针就好了吗?二哥要去北京打针了,肯定很快就会好,为什么姥姥他们都一脸愁容?”在没有见过生死的小孩子心中,得病可能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不用去上学,爸爸妈妈会一直在自己身边,还不会凶自己。可是当她看到哥哥嘴唇青紫,脸色苍白,躺在那里不能动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迅速从心里泛起,她能感觉到这跟平时得感冒绝对不同,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害怕袭击了自己的心,这是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好像离死亡走近了一步,然后心里骤然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丝丝的依恋,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那么美好,能踏实的走在尘土漫天的路上都是一种幸福。接下去的日子她找到了跟之前生活不一样的动力,更加珍惜,更加努力。
可能是看到二表哥的病情,也可能是父母都想通了,还可能是面对现实无奈之下的妥协,爸爸妈妈渐渐对文琼英关注起来,既然只能有这一个孩子,那就用全力对她好吧。只是这个时候的文琼英已经不再是家里的小喇叭了,她慢慢开始话少起来,更多的喜欢看而不是说,有时候只是默默发呆,有时候会独自在心里说给自己听。但是她在家以外的地方反倒更加活跃起来,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是她,爱小动物、爱花花草草也是她,只唯独不爱这个家。
仿佛一切都从文暄妍的记忆起点开始了。没有那个别人都看不到的人在自己身边,家里总是安静的可怕,爸爸妈妈对自己诸多要求,被教育很多事情不能做,看起来懂事乖巧的自己。对,这才是自己的家啊,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自己遗忘了以前的美好。
除了在家里的其他生活都是美好的。
幼儿园里和朋友们的游戏时间,文琼英的皮筋跳的最好,会很多花样。马兰花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代表,现在可能还有很多大朋友们对他记忆犹新,还有一些带些技巧的掏、翻、叉,她都是手到擒来,不,脚到擒来。
幼儿园的最后半年,来了好几个实习的幼师,他们很年轻,有活力,给一向平静的这里注入了新的感觉。他们带着这群孩子练武术,可把文琼英高兴坏了,她的梦想就是当一个飞檐走壁的女侠,可以拯救苍生,想想都痛快。他们带着这群孩子画画,文琼英的画总是受到表扬,因为能画的最像。他们带着孩子们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又是文琼英的强项,可惜,故事总是老套路。这个时候的文琼英已经慢慢摆脱了那个跳脱无状、天马行空的壳,开始循规蹈矩起来。
除了讲故事,幼儿园所有的文艺活动都少不了文琼英,唱歌跳舞不在话下,还到电影院的礼堂表演过。好多人在台下,她画着超红的脸蛋,梳着朝天辫,表演了合唱,还有白雪公主的舞台剧。当然,她不是公主,因为公主不梳朝天辫。不过这些都无所谓,爸爸妈妈都没来看,演什么都是一样的。
---生命的触动永远在不知什么地方等着你,或许在你下一次转弯处,或许在你推开门的一刹那,相对于其他,生死的感知无可置疑的更加直击心灵,无需表达,活下去,是不能违背的内心最原始、最基本、又最强大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