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练拳,夜里练剑。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半年,陈纪只觉得这半年来甚是痛快。
那道决上百种道法,道道可入门,陈纪走马观花地看了大半,也无兴趣。再看那剑诀上剑修之法,只觉得字字如金莲,喜不胜收,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为了练此剑诀。
陈纪自修了这《剑气十八停》,看那道决愈加不顺眼。本来按照那范东屏所想,陈纪如此天纵之才,就算选那剑修之路,兼修几门道法亦是无碍。
哪知陈纪见了剑诀便仿佛那醉汉遇佳酿,赌鬼进赌场,一步也挪不动了。再看向那道决,便嫌弃得很。仅有一二十个常用法术被那陈纪学了去,余下一整册便贴身保存极少拿出了。
收拾好行囊便睡下了,明日早起打拳之后,还要依次拜访隔壁几家,说些孝敬的话,本来只是邻居,但是人人以亲人待我,我陈纪自会一样以亲人待之。
二日清晨,
先打了晨拳八百,在去王家铺子里做好几日的小菜分量,便依次拜访了。
先来了王家后院,说了些闲散话语,刚提到要出门远游,王家妇人便是叮嘱个不停。
先是说在外多学多看,更要多看看外边的姑娘们,争取以后领一个回来。
又说到,在外边要处处小心,人家是出门越远,便越让人担心,但是这巷子里可不一样,出了这巷子,便是那天京城了,那里人人都是达官显贵,可是要小心点,莫要冲撞了哪位老爷,受了责罚可就不好了。
出了京城,也要小心,虽说这京城外没有那宵小贼寇,也有那大虫野狼,定要当心。我看你和那李家的大小酒鬼学了几个把式,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大虫凶狠起来,七八个大人也是制服不了的,还听说有那成了精的妖怪,一爪子下去,石头都裂开了,端的是凶悍的紧。
陈纪皆是一一应了,妇人又让儿子王冲取了两件衣裳过来,一件是青衫上绣了个雨夜龙行图,一件是素衣没有半点装饰。
“若是在外行路,便穿这素衣;访人做事,便穿这花衣,记住了吗?”陈纪应下,便拜别二位长辈。起身刚走,王掌柜又拿了几块散碎银两直接塞在陈纪的行囊里,也不等陈纪说什么,便瞪大了眼睛,做那怒目罗汉状看向陈纪。
陈纪只得道了声谢,便出了门去。
王冲紧随而出,直到门口,也未言语。陈纪知道自己这弟弟是个木讷性子,也就回头安慰
“等你再过几年,也可出门游历一番,到时来寻我便可。”
“嗯。”
陈纪一笑,又问道:“李叔教你的拳,练得怎么样了?”
“李树说我资质一般,少浪费点时间在这拳法上,不如多学学做账做面。”
“资质一般,便更要练习,李叔那只是玩笑话,莫要当真。”
“嗯,我会的。”
陈纪摸了摸王冲的头,便去了施家。
那施家妇人一直都是个刚烈果决的性子,也觉得陈纪该出去走走,只是别像那自家哥哥一样,出去了,便只回来几件衣裳就好了。
那妇人又一声长叹,也不等陈纪说些什么,便挥手示意陈纪走了。
最后又来到钱家,钱家与这巷里几家接触不是很多,但也足够深了。陈母仙去的时候,便是钱家的一家三口发现的。
也未有大呼小叫,只是将陈纪找到,从实告知。处理事情时,又是事事帮忙。当时陈纪尚幼,便几乎由邻里几人一起操办,更是数人轮流来陪着陈纪发呆,吃饭............
钱家便好说很多了,与两位长辈知会一声。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就给拿了些干粮。
钱家三口人,妇人只是寻常妇人,丈夫是个不之是破了戒还是还了俗的僧人。起初众人也只以为只是光头而已,等到钱家有了个女儿,那女儿日日骑大马,才看到那九点戒疤。
女儿叫做钱来,起先一些年,便是那陈纪的小跟屁虫。
巷里四个孩子。李昱自幼嗜酒,性格还暴躁,三人对其都是惧怕和那亲近一并,长大了好了一些,只是李昱那人,任你心里在亲近多少,面上也不好多么表示出来。王冲性格木讷,皮肤黝黑,每日便像个死心蜂窝煤一样,也不出几口气。
钱来就多和陈纪一起玩耍,陈纪多了个妹妹也是开心。自己每在那施襄冬留下的书本上学上一些,便想教给钱来,可那钱来实在不喜欢这酸墨呛水,只喜欢每日捉虫,跳大马,也是让人无奈。
钱来听说陈纪要走,便急忙问道“哥哥可是要寻仙访道去,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用那天边彩云给我做一件霓裳羽衣的,可不能食言啊。”
“好,我下次见你,便送你一件。”
陈纪这辈子十几年,还没有食言过,又怕这钱来闹起性子来,延误了时辰,便打了个字眼。待到下次见面,也有个交代。
说来也怪,这巷子里几个孩子,虽说不是各个都如陈纪般早慧,也都是个顶个的聪慧懂事孩子。尽管那钱来年龄尚幼,却也不会做那小女儿姿态,生怕哥哥比自己更加伤心几分,便让陈纪离了。
那钱走送陈纪刚出了大门,便问道:
“你和那李树学拳,学的如何。”
“尚可。”
“李树拳法还行,多练练,走那剑修之路,多磨砺磨砺体魄,没坏处。”
说完伸手握住陈纪脉门。陈纪还没反应,便已经松手了。
“你这一身剑意毫不掩饰,我以为你或是走了岔路子,却是没想到你这一身底子如此之好。”
“你修那剑诀,应当也是个不错的玩意儿。”
“剑修剑修,你连把飞剑都没有,倒也是寒碜。”
话落,伸手变出来一个腰带递给陈纪。
“这件咫尺物内,长两丈,宽两丈,高两丈”应该也够你用的了,里边有两部经文,一部清心普善,一部金刚怒目。”
”你这一身剑意拳意流淌,也该收敛一二。每日读那清心普善咒,便可融了一身,不让人看出端倪。”
“李树传你那拳法应当是家传,他便可以传你。他与他女儿那一身横练功夫,我看着也有些眼熟,应当也是有些缘法因果,便不好传给你了。”
“这金刚怒目经,用来打熬武夫体魄很是不错,你要多加练习。”
“那里还有一把飞剑,品质还凑活,是一把仙剑的仿品,我随便加了几道花纹,不然出去容易挨打。”
“得了,你走吧。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陈纪道了声谢,抱拳离开。也未多说什么,也从来不需要多说什么。
李家父女那里,也不用去了。父女两人,早在半年前就走了,走时也未矫情,一家留了两坛酒便算作道别了。
二人离行前夜,还把那陈纪叫了过去,李昱压至同境,在收力三分,与陈纪打了四场,皆出死招。
四境四场,陈纪死了两百七十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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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那人武夫四境,剑修三境,有飞剑一把,书册若干,美酒数坛,便一人离乡而行。
正是大日高悬时,有那一剑出天京,要和这天下讲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