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逐渐漆黑,凌扬一个人走在路上。
不远处袅袅炊烟升起,眺目望去,透过茂密的枝叶,隐隐可见十几户人家坐落,而这样的村庄,满布青城四周。
“嘶。”肋骨处,隐隐作痛。
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迟而有所缓解,反倒是愈来愈痛,痛的凌扬额头上泌出一丝冷汗,时不时站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气,借此缓解疼痛。
显然,莫闻声那一脚,毫不留情。
当然,凌扬也清楚,最主要还是自己的身体太差,否则的话,自己也不会这般狼狈。
身体受伤,最起码旁人看不到,自己咬牙忍一忍,还能抗的过去。
可脸上那长长一道密密麻麻的伤口,却是掩盖不了。
对凌扬而言,这无疑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文饶通病,无非是图名声与在乎尊严,不然凌扬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勉强走回来,还不是怕见到人。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刘村出了个才子文人,多少家长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反复提及刘村凌扬的名字。
穷文富武,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让孩子去习武,虽村里的男娃同样会去军营,可大多都是被强制征兵,并不是每个人都事先练就一身保命的本事,然后去军中杀出自己的功绩。
凌扬怀里夹着断裂的竹条,一手捂着肋骨,躬着身子一步步朝着刘村走去,他害怕见人,自己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若是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那该有多丢人。
低着头,垂着头快步走着,不过,村里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刚进村口,便是有熟人跟凌扬打招呼。
“羚羊,今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估计你叔叔都吃罢饭了。”
“嗯,书院有些事儿。”凌扬随便应付,一手遮着脸,慌张的朝家里走去,生怕人家瞧出些什么。
“这孩子今这是怎么了?平时哪怕回来晚,也会停下来聊会儿。”
“估计是累着了吧,念书很费神,也不知道刘瘸子是不是光顾着自己,又先吃罢饭,留着碗等他回去刷。”
“唉,可惜了这么听话的孩子,要是我儿子,我可舍不得让他干这些,多好的孩子。”
村民聊着,渐行渐远。
伴随着咯吱一声,凌扬低着头推开了有些破旧的木门,进门后,急忙把门关上,顺手把门栓插上。
不开门,谁也进不来。
木门被关的严实,凌扬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
院子里,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嗯。”凌扬应和一声。
抬头望去,那道身影背对自己,略显消瘦的肩膀,穿着灰麻衣,虽然看起来不奢贵,不过,却是干干净净,若不是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鸡窝一样蓬着,也不会觉得有种脏兮兮的感觉。
在其身后,一桌菜肴摆放,碗筷放的整整齐齐,显然,他是在等着自己。
神色有些复杂,眼前这人,便是养大自己的叔叔刘瘸子,亦或者…当年青城第一剑客冯川。
“脚步声忽高忽低,左脚平坦,右脚偏重,气息虽然勉强平稳,不过,中气不足。”
刘瘸子摇了摇头嘴里啧啧称奇,道:“怎么?跟人动手吃亏了?”
从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刘瘸子对凌扬那是知根知底,这孩子虽有些傲气,不过,那是属于文人独有的傲。
虽傲,但不骄。
不是那种轻易跟人红脸的人。
刘瘸子养他这么些年,可是很清楚,凌扬属于那种少年老成,做事冷静,遇事不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惊讶,一个孩子的心性怎么会跟一些几十岁的人一样沉稳。
“拜你所赐。”
凌扬没好气的瞥了刘瘸子一眼,自鼓坐在饭桌上:“莫家的人查出来你的身份了,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你出去喝花酒被人发现了?”
“没大没,有这么跟长辈话的么?”刘瘸子转过身子,露出一张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容,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蓬着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很干净,丝毫没有村民常年累月下地时留下的沧桑。
眼睛不大,却很有神,话时瞪着凌扬,显然,是想以长辈的身份,压凌扬服软。
“得撩了,算我错话好吧,赶紧吃饭。”凌扬被盯的有些发毛,扶额无奈的服软。
“哼,这才像话,你这子就得治,不然太倔。”
刘瘸子冷哼一声,这才拿起筷子开吃,他不是没注意到凌扬脸上的伤,爷俩之间,不用什么客套话,那些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若不是这些年为了养凌扬,他冯川又怎么会甘心缩在这里?
“老叔,你,我学文是不是错了?”扒着饭,凌扬模糊不清的道。
刘瘸子一愣,笑道:“什么意思?这不是你的选择么?”
“怎么?动摇了?”
“谈不上动摇,就是觉得今有点憋屈。”凌扬随意道,刘瘸子对凌扬性格可是知晓的很清楚,他能感觉到,凌扬现在很生气。
不过,也是理所当然,任谁被打的一身伤,都会有脾气。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习武之人报仇,靠的是武力,一言不合就干。
文人在这方面就稍逊一筹,但若是处心积虑的想要讨回场子,恐怕其后果,会比当时便动手来的更为狠辣。
“呵呵,觉得憋屈,那就去讨回来啊。”
凌扬白了他一眼,讨回来?
自己莫不是去送死么?
就凭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板,恐怕人家随便叫一个家丁就把自己打发了。
刘瘸子似乎没觉察到凌扬的白眼,善解人意的道:“嗯?也对啊,你现在去了也没用,恐怕正中下怀。”
“不过也没事儿,文人不常一句话么,那什么君子报仇,十多年不晚,等你博取功名,升官发财手握重权的时候,到时候再回来清算也行啊。”
“得得得,真等到那时候,我还会在意这么件事儿?老叔,你这不是坑我么?还十多年不晚,你居心不良啊,我要真是憋一口气十几年,我还能活着么?”
凌扬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不满的用筷子在碗上敲了敲。
“那我不知道,难不成你现在又要弃文从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