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懊丧地坐在软榻上,纱织软锦层叠羽衣裙笼在她的身上,纵然是千金难买的华服也无法使她看起来气色煊耀明灿,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面色灰败疲倦。
春城推开门心翼翼地走进来。
“昭阳姐姐,你没事吧?”
“我还好。”
“我早上一起身就听昨夜长秋宫走水了,忧心你的安康便来瞧望。只是看长秋宫外头拨派了许多侍卫把手,连昭阳姐姐你的寝殿前头候着的宫人数量都比往日里循制度值守的多上许多。”
昭阳摆弄着腕上的玉镯子,心里大概有数。这很有可能是皇帝派过来守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的。毕竟昨儿夜里荣美人那样惊世骇俗一番话语,纵然是昭阳不愿意去相信,可皇帝也不会轻易认定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无论荣美人最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的目的也已然顺利达到了。
昭阳与皇帝之间被离间了。事关庄懿淑妃与明烈亲王,不管是昭阳还是皇帝,都会以百般复杂的情绪去猜忌揣测对方的内心真实所想吧。
用午膳的时候,桓皇后平心静气提了一句:“荣美人已经被押去掖幽廷冷宫了。”
昭阳手里捏着的调羹顿了一下。
“本宫与你这话,只是给你一个交待,而不是要你像个傻瓜似的再巴巴跑去掖幽廷冷宫见她。不许去,明白吗?”
“是。”
昭阳仅在面上呈现出恭顺而低下脑袋。
桓皇后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没忍住默默叹了口气。这孩子,性子如此执拗,一看就明白她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去。可是又能怎么办呢?生的性情,无论如何调教磨砺都转不过弯去。索性就直接把荣美饶去向告诉昭阳,省得她还要四处跌跌撞撞碰壁去找。
“荣美人肚子里的孩子”
昭阳忽然卡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自然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昭阳仰头看着面色平淡的桓皇后,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办法组织语句将自己心里所想尽数出口。
“昭阳,荣美人的都不是真的。知道吗?”
“儿臣知道。可是人心隔肚皮,儿臣全然信任父皇,父皇就能对儿臣毫无芥蒂防备吗?”
“你只是一个公主,他不会怎么样恶意揣测你的。”桓皇后的后半句话没有出口。若非皇帝眼中昭阳对他对皇权毫无威胁,否则他怎么会把昭阳许嫁给萧阜屿呢?
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兰陵萧氏嫡长正宗唯一的子嗣,北境战场上往来无敌的冉冉将星,这样的身份摆在那里,多多少少就像是一根刺似的惹皇帝不痛快。倘若在皇帝的眼睛里,昭阳始终背负着威北侯府外孙女的身份,那么在考虑萧阜屿的正妻人选时,皇帝根本就不会把昭阳纳入考量的范畴。
“可溧阳长公主也是公主。”
昭阳最终还是把这句压在心底里给她带去许多负担的话出了口。她到底还是挑破了这层雾纱,把上一代那些纷纷扰扰的怨仇纠葛的冰山一角放在了明面上。
桓皇后看着她不出话,昭阳亦是觉得心脏高高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