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阜屿从乾元殿那边出来之后就去长秋宫与昭阳会合了。
两个人心平气和坐在一处,之间稍稍还因为新婚缱绻故而维系着几分温存蜜意,于是在桓皇后看来甚至觉得倒也称得上是一对璧人了。后者觉得也是时候该放下曾有过的遗憾与不甘心。毕竟昭阳已经嫁给萧阜屿了,她当初再有什么样的更好人选,如今什么也有些太迟了。
更何况,桓皇后一直以来看好的女婿人选顾清涟,到底还是明珠不必蒙尘,顾家也不教他韬光养晦,使得他在殿试中发挥了真实水准,由皇帝钦点了一甲探花郎的名次,如今风头最盛,反而也不再算得上是桓皇后眼中的女婿最佳人选。
昭阳与萧阜屿听桓皇后了一番长辈教诫之言辞,完成了全部的礼节规矩。
“你的姊妹们今日也特意入宫来与你相见,索性就放世子去前面与诸亲王皇子一道用午膳,你呢则去凤藻殿见见姊妹们,与她们贴心话罢。”
“是。”
出了长秋宫,反倒是萧阜屿对昭阳有些依依不舍。
“你怎么了?”昭阳看到他的神情只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并不是带着什么叫人手指发痒的缠绵情愫,只单纯像是在逗猫咪一样,“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有些舍不得琤儿。”
“讨厌,跟你过别这样叫我”昭阳一点儿都没有客气,伸手捶了一下萧阜屿的肩膀,在看到后者渐渐变深的眸色后才知道后怕,语调软软地认错改了口,“至少在外面不校”
萧阜屿根本不顾忌这是在禁宫里,反倒是低低笑了一声,顺势拉过昭阳刚才捶打他肩膀的那只手,指节稍稍用力,轻易地摊平了她的掌心,拉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萧阜屿!”
“早些结束午膳来前面见我吧。如果真的舍不得你的那些姊妹们的话,日后可以尽管在宫外与她们相见畅谈的。只是最近你漂亮的眼睛里就全部都看我一个人吧。”
昭阳嘟着嘴把萧阜屿推远了一些,他的话让她觉得肉麻。
她原本还自以为很了解萧阜屿呢。可是自成婚以来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让她差点儿心生怀疑,上一世的那些经历遭遇到底是不是只是由她的脑袋臆想出来的呢?毕竟眼前这个叫萧阜屿的家伙,对待她的态度,和上一世那个冷血残酷无情的谋逆者几乎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她快要以为,萧阜屿真的很喜欢她。
处于这种挣扎的分裂情绪里,只会让昭阳的脑袋发痛,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桓皇后得倒是与实情不大相符。虽然一直以来与昭阳交好的平姚公主和春城郡主都在凤藻殿候坐与她见面,春和郡主与鹿拾公主也在场,可反倒是平日里不怎么声响的、内向腼腆的安城公主没有来。
“安城姐姐今日没有过来?”
平姚点头,拉着昭阳的手让她快快入席:“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反正是没有看到她露面。若是安城姐姐不来,其实本应该差人进宫通报一声的。不然现在咱们倒也实在不清楚她来不来,也不清楚是否要再等等她。”
鹿拾公主不怎么有耐心,指了指满桌摆着的佳肴:“安城已是误了时辰,不符合她一贯准时的性子,故而想必是不会出席了。不用再等她了,用膳吧。”
鹿拾公主在她们当中最年长,自然话也有分量。何况,的确她今日看起来心情不大痛快,罕见地把情绪写在了脸上,姊妹们当然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拂了她的面子,叫她更添堵,于是纷纷拿起筷子着要就此用膳了。
席间昭阳当然看出了鹿拾公主的不舒坦,便向身边的平姚公主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后者示意她待会儿私下里再聊这桩事情,想必是对其中来龙去脉有些清楚的。
用过午膳,昭阳走到殿外去透透风,平姚公主跟着出来,拉着她的手往后殿多走了几步。
“鹿拾姐姐这是怎么了?之前见她不是已经调整过来了吗?那时还没有这般情绪波动的。”
“还能是为了什么。唉,今儿是你回门的大日子,其实本不该这些丧气话的。可她不懂礼数,作为年长几岁的姐姐,却当着你的面也不知收敛怨气,被你看见了,我自然不好再瞒着你。”平姚公主的脸上有些惋惜,叹了口气向昭阳解释道,“是她与她家驸马起了矛盾,原本就因为双生子而生了龃龉,鹿拾姐姐有意缓和关系,不知结果反而是火上浇油。”
“火上浇油?”
“是啊。大概是鹿拾姐姐以为委屈了自己就能使驸马消解怨气,结果反倒使得驸马当场摆了脸色。听闻当时鹿拾姐姐大动肝火,指着驸马的鼻子就骂,他什么见异思迁,别有二心。反正是怎么难听怎么,怎么不妥当怎么。她今日入宫已经踩着时间差去皇祖母那边告过驸马的状了,驸马可能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子,只怕是不日就要登堂入室,认作妾室。”
“是真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平姚抿唇往回廊的方向谨慎看了一眼,“但依我看,那傅家驸马,根本就不是那种安安稳稳愿意向鹿拾姐姐低头的模样。两个人大概骨子里脾气都倔强,一旦因为什么事情杠上了,只怕是谁都不愿意让步缓和。这回鹿拾姐姐已经让我颇感意外,她竟然会愿意主动委屈自己,偏偏驸马还不吃这一套。如今都闹到皇祖母跟前了,估计不会轻易了结。”
昭阳想起来去年鹿拾生下双生子的时候,她去驸马府邸探望鹿拾,正瞧见的场面。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平姚姐姐,驸马亦是脾气执拗的人。在她当日看来,明明驸马的姿态摆得挺低的,鹿拾姐姐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是驸马站在院落门栏外自称为臣,恳求鹿拾姐姐让他入内。
“你啊,就别为这些事情费心了。既然皇祖母知道了,那想必她会妥善处理此事的。鹿拾姐姐与她的驸马,这几年来实在是没有少鸡飞狗跳的麻烦事。只盼着皇祖母这回出手,能让他们好好过几年安分日子。不然,往后还有的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