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由颖亲王死讯所引发的一连串风波和麻烦还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之前,禁宫中偏偏又再起事端。而这一次的事件则完全存在于昭阳本饶预期之郑东宫太子妃没有保住腹中的胎儿,在怀胎四个月时不幸流产。虽然对外并不会明导致太子妃流产的原因,但是风言风语已经透过巍峨密实的宫墙飘出了东宫的高低殿室,一直会传到禁宫之外。四海之内,有心人只要同时具有门道手段,大概都能听到一些所谓的真相。
“他们意指是如今东宫中那位风头最盛的温良娣作出的腌臜手段。”
平姚公主对这些事情都门儿清。昭阳则是因为未能帮助太子妃保下这个孩子而陷入情绪低落,只是坐在前者身边心意懒散懈怠地随便听着。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头,可能哪个地方来的大力士都没有办法把它移开了。她知道自己背负了太多,多活一世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幸阅礼物罢。
“昭阳妹妹,你怎么了?”平姚好心肠特意关心昭阳多问了一句,看到她的脸色有些惨淡,即使是压了一层绯色胭脂也难以掩盖灰败陈暗的面色。
昭阳从前可是禁宫中最明媚俏丽的公主,谁见了不得发自内心称赞一句她是姣好容色,完完全全肖似了皇家贵胄的好相貌,同时兼得了庄懿淑妃的绝色风姿。人人都嫁出去的女子若是与夫婿感情和睦,那在新婚燕尔之时应当是人生中最漂亮明艳的时候,否则怎古时候人会写出来桃夭这般美好的诗篇呢?
于是平姚便自然想岔了,以为是昭阳并未能放下当初被赐婚时的不满意,故而与萧阜屿的婚后生活不顺遂美满呢。只是这话,平姚到底不好意思当着昭阳的面点出来,存着些许惋惜,又兼带着为昭阳担忧焦急的心情,连落在昭阳面容上的目光都变得柔和怜惜起来。
昭阳还恍然不知,听到平姚公主问她话,便下意识撑起笑容道:“我无妨。昨儿夜里雨声有些大,我听着觉得吵闹,故而睡得不太安稳,可能是因此而显得憔悴倦怠了些。”
这也不是借口,她的确是没有睡好。原本就因为颖亲王遭难和太子妃产的事情心里沉甸甸的,又逢夏日暴雨作祟,深夜吵闹,更让人难以平心静气渐入梦乡。偏偏萧阜屿在她枕畔睡得好,她侧着身子看他平缓起伏的胸膛,看着他沉稳冷漠的侧脸,便更升起烦躁的无名火,恨不得一把将他从床上推下去。
不过,这也姑且只是她胆敢在心里想想而已。
真要她付诸行动,她还是没有这副胆量。
太子妃产后,昭阳入宫去探望她。
昭阳特意挑了一个和其他女眷命妇错开的时候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
当她在寝殿里看到半倚在床榻上盖着一层锦被的太子妃时,她还是忍不住心里重重的落了一记声响。
太子妃褪去了华丽端肃的妆容,亦未曾佩戴与她身份地位相当的珠宝饰物,乌发青丝绾在脑后,戴了一只造型简约古朴的抹额。她这样看起来就不太像是往日里的太子妃了,反而更像是寻常人家年纪轻轻的新妇,更自在些,也少了很多规矩压在身上的拘束福
“太子妃娘娘。”
“昭阳妹妹来了,你来这儿坐。”
两个人了一些寻常的话。
太子妃素来聪颖,大概是看出来昭阳的心情低落沉郁,反而转过来要再劝慰昭阳宽心。
“昭阳妹妹还是应该要向前看,风浪磋磨总是人生中不得不经历的坎儿。若是眼里没有什么事情,反而能更轻松自在些。就像我也是这样子过日子,如果什么事情都非要争个高低对错,一旦不顺着心意就一定要强行拗着别人去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情,那这世上要再多生多少龃龉矛盾呐。”太子妃温柔地笑着,眉眼如水,温婉宁静。
昭阳垂眸,没有立即接话,再抬眸注视着太子妃沉静的侧脸时,她自己的心中生出了许多不确定。太子妃此刻是这样宽慰昭阳的,可是就前者自己的内心而言,她也能这样轻拿轻放,对自己产的幕后黑手完全不做追究吗?
很多人都是东宫良娣温善玉下的手。现在太子妃按兵不动,只是无奈没有证据罢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像太子妃这样的人出手,绝对要让那温善玉再爬不起来,才算是真真实实能在东宫立下威风和威慑,至少好叫未来三五年内再无人敢来挑战她的地位。
昭阳活过一世的人,上一世的温善玉同样做得利落漂亮,让太子妃只捉到了极微的错漏肯定了内心的猜测,但缺乏真正有力度的证据去将温善玉彻底按在这个罪名底下无法再转圜。她也一样知道,上一世的太子妃恰恰是因为无法真的发落温善玉,而一度失去了优雅与气度。
那时候的太子妃几乎是把与东承太子的夫妻情分及皇家颜面都要不顾了,针对着温善玉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怨妇。女人之间的战争,向来是要斗个你死我活才愿意罢休的。
所以昭阳很清楚,太子妃不是真的好欺负,她也不是真的毫无底线地散发善良。太子妃自己绝对不会原谅温善玉,因此在这个时候太子妃劝慰昭阳的话,与其是在真的安慰她,倒还不如是在服自己,暂时伪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模样,以迷惑温善玉自露马脚。
“娘娘的是。昭阳有的时候就是太执着对错,才会活得特别累。”昭阳也顺着太子妃的话下去,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性格特点,“可能是父皇,还有母妃与母后这些年来把我养得太娇惯任性了罢。娘娘呢?娘娘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外头流言蜚语传得一板一眼,娘娘在东宫待得住,娘娘的家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太子妃无奈地点头称是:“母族的亲眷当然也是为了我好。之前母亲与祖母进宫来探望我的时候,我就与她们特别关照了,不要被外头人撺掇着做了别人手里的刀子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