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智及手中的金毛狗还未叫唤,他身后啸天手中的巨犬,却猛地立起身来。
那巨犬鬃毛剑竖,深邃的双眸牢牢盯住张羽,喉咙里咕噜咕噜发着声响,一副临战的架势。
好似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立马就要上前咬死张羽。
虽然宇文智及眼神中流露出肃杀的锋芒,但是转眼功夫,他竟立即转怒为笑,道:“哈哈,没错,咱们本来也不是兄弟,张羽朋友倒是快人快语,快人快语呀!”
那巨犬见主人发话,重又坐下,杏目依旧不离张羽。
此时,早有下人将张羽的座位收拾干净,换上了崭新的桌椅和杯盘。
张羽看在眼里,却早没了食欲,满席的陌生人让他颇不自在,只盼早点离开。
于是便对宇文智及道:“我吃饱了,先走了。”
说罢,张羽转身便向厅外走去,不向任何人道别。
话音刚落,忽地从席间跃出一人,跳到张羽面前。
只见他背后插着三根树枝,四十岁左右年纪,五短身材,身材微胖,小眼睛小嘴,五官似乎挤在一起,颏下三缕长须,随风飘起。
那人背负双手,昂首挺胸站在张羽面前,由于身材矮小,微微仰着脑袋看着张羽,道:“在下高大紧,还未与阁下喝过酒,咱俩认识认识。”
张羽道:“不用认识,让开。”
高大紧席上的两个女子见张羽说话直接,丝毫不给面子,甚是好笑。
其中一个女子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只见高大紧忽地一个闪身,折回到原席,揪着那女子头发,啪啪啪扇了数个耳光,只打得那美女鼻青脸肿,口中冒血,牙齿都被打落几颗。
旁边另一美女吓得花容失色,牢牢捂着嘴巴,双眸无比恐惧,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笑。
高大紧又一闪身,已回到张羽面前。
众人见他来去如风,虽动作很快,但是毕竟肉眼可见,并不如何稀奇。
只是他每次移动,都不见双腿摆动,身子直愣愣地移形换位,仿佛僵尸一般,这门轻功倒是颇为怪异。
众人看得趣味十足,似乎没人觉得那美女挨打,是多么惨戚之事。
远处的小翠见他一出手,就将那美女打成血口惨相,心中有气,对宇文慧怡道:“小姐,他好残忍!”
宇文慧怡嘴上不说,心里却道:“二哥结交的狐朋狗友,有哪个不残忍!”
高大紧自来对自己这身轻功颇为得意,见张羽呆立不语,还以为他怕了自己,语带挑衅地问道:“如何?阁下是否改变主意,要陪在下喝上一杯呢?”
张羽指着那挨打的女子,道:“你为什么打她?”
高大紧道:“本大爷看在宇文公子的面上,已经宽大处理,饶她一命啦。”
宇文智及听了,哈哈笑道:“高真人下次不用给我面子,直接杀了便是。”
在场男宾听了,顿时哄笑起来,竟还有跟着拍手叫好的。
那被打美女见了,垂下头来,泪如雨落,听众人哄笑,按捺不住,忽地纵起身来,冲着一根柱子撞了上去,立时毙命。
立马有下人跑上前去,搬走尸体,擦净柱上的血迹。
动作麻利,行动迅速,现场立即复原如常。
死人这么大的事,转眼间竟如没发生过一般。
所有在场男宾身侧的美女见了,个个心惊,面色如土,再不敢随意嬉笑,生怕自己出点叉子,立刻小命不保。
张羽本不是会率先动手之人,但见此惨相,心中气急火起,想不通天下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切齿道:“你看她不顺眼,就打她。好,那我看你不顺眼,也打你!”
说罢,一拳就向高大紧面门击去。
随即,奇事忽现,那一拳竟笔直穿过高大紧脑门,仿佛打在虚空之中。
众人也都是一奇,心说拳头怎能穿透人头?
待凝神再看,高大紧所站之处竟是一重虚影,并非人身。
张羽一击不中,正自狐疑,忽听身后高大紧声音道:“小贼,没想到大爷速度如此之快吧?嘿嘿,打不到大爷,可要挨打喽!”
高大紧说着,一掌拍向张羽后背。
但是,奇怪的事情再一次出现,那一掌同样没打到张羽,竟然穿透了他后背。
此刻的张羽,竟然也是一重虚影!
高大紧一掌不中,心叫糟糕,正当他惊疑未定之时,只觉后颈猛地遭人钳住,浑身动弹不得。
耳后一个声音道:“这回不是影子了。”
高大紧心中叫苦,听出耳后之人便是张羽。
忽地,只见高大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双脚甫一离地,他想挣扎,刚要回身蹬腿,只觉颈部一阵巨力传来,剧痛难当。
命门受制,登时动弹不得。
顷刻之间,变化迭出,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不觉呆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张羽竟能在极短时间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竟无师自通,犹如高大紧一样,双腿不动,移形换影,这还不算,竟快到还能在原地留下一重虚影!
这等现学现用,青出于蓝的武学修为,当真世所罕见!
枯雕上人梁长复目光如炬,暗暗心惊,注视张羽的眼神越发深邃,暗忖:此人内力之深厚,学武之神速,实乃万中无一之奇才!究竟是哪里冒出来个如此奇人?
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决计做不到张羽那般双腿不动,移形换影。
此刻,高大紧犹如一只被提溜起来的小鸡,四肢垂下,头微微后仰,颈部受制,身不能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所有人都在凝目盯着张羽,不知他下一步会有何举动。
是会杀了高大紧呢,还是将他扔出厅外?
众人屏息凝神,一时间厅上寂静无声。
只见张羽手臂伸直,提着高大紧回到他座位,将他递到适才被他打伤的美女座位之前。
那座位此时已空空荡荡。
张羽道:“就当她还活着,还坐在这里,你对着这里,磕三个响头吧。”
张羽后来和魔手聊天时,聊起那日方大孝要他磕头认错,才知磕头是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
另一侧那美女见高大紧五官拧在一起,赫然出现在斜对面,又怕又慌,不知如何是好,垂首兀自颤抖不休。
高大紧虽身不能动,但是嘴里还可发声,道:“磕仨响头?嘿嘿,不如你直接杀了本大爷!”
张羽见他嘴硬,也不和他废话,手上稍微用力,只听高大紧“哟哟哟”连声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忽地,只见他一颗上槽门牙激射而出,噗的一声,钉在桌面之上,口中鲜血淋漓。
旁边那美女见了,惊声尖叫,吓得捂住了脸,瑟瑟发抖。
厅上众人见了,骇异莫名,心下均说:“单凭手力,竟可震掉一颗门牙,这内力怪异得很呐!”
若是让枯雕上人这等高手出手,震掉牙齿本是稀松平常之事,但若是一次只震掉一颗,不伤其他,那就是极难之事。
用力刚猛则易,力道精准却难。
这就如手捏桔子,一把捏出所有桔核甚是容易,倘若只要一次捏出一颗,还不伤及整个桔子,单凭深厚之内力,是无论如何办不到的。
那还要施以巧劲,巧妙运用内力自如精确。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发功人的内力要注入他人体内,在他人体内自由游走,之后要汇聚于口腔之中,最后凝聚在一处牙根,猛地将牙齿激发出去。
这等游刃有余的高深内功,不习武之人,难以体会其中之艰深奥诡。
此时,宇文智及手中的卷毛狗又汪汪叫了起来,似乎是被张羽的气势所吓。
张羽再一次问道:“你跪不跪?”
高大紧唾道:“我呸!”
他心中不住暗骂:要不是不能当众施展魔力,老子岂会受制与你!”
张羽手上又一用力,高大紧又一颗上槽门牙激射而出,一样的钉在桌面之上,与刚才那颗牙齿排成一线。
高大紧不叫反笑,咧着血口道:“哈哈,你有种,就把老子一口大牙全部崩掉!”
见他如此无赖,张羽反倒没了主意,呆立当场,微皱眉头。
宇文慧怡看不下去,离席走到张羽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张羽听了,似乎改变了主意,便道:“那好,你答应我,不许再伤此女性命。”
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另一只手指着桌边的美女。
高大紧只觉全身又麻又痛,仿佛数万跟小细针涌入四肢百骸,蚀骨扎筋,痛痒难当,转眼间汗如雨下。
即便如此,高大紧仍旧嘴硬道:“大爷我虽不是好人,但还从未杀过无力缚鸡的妇人!”
张羽听了,松开手,高大紧落回地面,只觉双腿一软,差点跌倒,急忙伸手扶住桌面,总算稳住身体。
张羽对那花容失色的女子道:“你赶紧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那女子看着眼前英雄般俊迈的男子,一双泪眼中满是感激,只觉一颗心儿砰砰乱跳,胡乱答应了一声,碎步跑出了花厅。
原来,刚才宇文慧怡悄声对张羽言道,若是张羽不罢休,硬让高大紧下跪磕头,可能会适得其反。
非但达不到目的,很可能逼使高大紧事后杀另一女泄愤,为保全那女性命,是以劝他不要威逼过甚。
毕竟之前那女已然身死,不能复生,如果张羽不愿杀人,那还是莫要连累无辜。
张羽是讲道理之人,只要他认为别人说得有理,便会听从,也会立即去行动。
宇文慧怡见张羽明理,微笑点头,回身扫视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宇文智及身上,道:“现在,还有人对张公子的离席,有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