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麾下之人猛地见他拍龙王的肩膀,顿感诧异,后来又听了这番话,更觉得得意洋洋。
之前投靠过来的那些龙王故旧,此时也觉得自己的选择英明无比。
而疾风、独目等七人,此时随着龙王弓着腰,心中怒火愈发炽热,比之被人挖了祖坟,还要难受。
更要命的是,他们并不知道龙王心底的真正计划。
更不知道这样缩头乌龟似的日子,还要多久。
狐王及随从身影全部消失,龙王方才站直身子。
疾风道:“龙王,下一步做什么?”
龙王道:“狐王不已经安排了么,撤离,封入口,照办就是。”
罢,龙王径自而去,留下七人面面相觑。
在玉皇观中,琴还笑自然,此时,只剩下二人独处,她反而忸怩起来,言语稀少。
张羽有一事不解,问道:“琴,你混入极乐教,图的什么?”
琴道:“我一直在泰山研究洞,每逢初九必上峰顶,时不时捉几个魔玩玩。
一日,忽见有人傍晚巡山,而且武功都极高,着什么结聚啊、教主啊、龙王啊什么的。
我听着有趣,就跟着他们一路查探。
后来竟知有个极乐教,教主神通广大,可以将魔结聚在凡人体内,因此好奇,所以昨夜就混入人群,想探个究竟。”
张羽道:“原来如此。你捉魔玩?怎么玩?”
琴拍拍腰间的葫芦,笑道:“自然是捉到我这九黎葫芦里啦,这里面呐,已经有四个魔啦。”
张羽被她得动了孩子心,睁大眼睛看着那葫芦,十分好奇。
他想起了家中爹的酒葫芦,奇道:“这是什么葫芦?怎么装魔呢?我还以为你这葫芦是装酒的。”
琴嘟嘴道:“你看我像酒鬼么?这葫芦内有乾坤,容纳地,造化万物。”
张羽听得似懂非懂,挠挠头道:“琴,你能不能得直白些。”
琴哑然失笑,又耐心给他解释,告诉他这九黎葫芦中,自有一番地,不知有多么高,地有多么远,总之就是无边无际。
而且它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据能够造就世间万物,只要掌握相应法门,可以炼制灵丹妙药,神兵利器,特别厉害。
张羽越听越奇,问道:“那能炼出粮食和钱吗?”
琴撇撇嘴,道:“要是被上的神仙知道,你想用这神通广大的九黎葫芦炼出钱粮,定会笑破肚皮。”
张羽挠挠头,笑道:“为什么呢?我不是很懂。”
琴道:“你想啊,你都可以炼制出灵丹妙药,能够长生不老,难道你还需要钱粮吗?或者,你可以把丹药卖给豪富之人,钱财自然到手。”
张羽略一思索,总觉得不妥,缓缓道:“长生不老,就不需要吃饭了么?与其把丹药卖给富人,为何不直接炼出银钱呢?”
琴听了,立即便要出口辩驳,但是话到嘴边,觉得张羽得不无道理,心就算神仙还要凡人供奉,也需香火银钱,都免不了俗,也不好羽哥不是。
但是琴毕竟觉着用九黎葫芦炼钱,实在是俗不可耐,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炼钱的法门,反问道:“羽哥,你很缺钱么?”
张羽被张大虎和李氏熏陶,成日里耳濡目染,亦知家中贫困,处处缺钱。
张羽道:“家里很穷,爹娘总要为钱粮发愁。”
琴道:“这有何难,你身手如此撩,随便去劫个富户,够你三口人吃饱一年!”
张羽困惑道:“劫富户?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让琴又是一阵尴尬,胡诌道:“十富九不仁,反正他们的钱也是来路不正,有何不能取?”
张羽听了,神情肃然,道:“琴,这是不对的。”
李氏经常教导张羽绝不能做出偷抢的勾当,他一直谨记在心。
他原先只知道遵守,不知其中内涵。
但是渐渐接触人多了,入世久了,亦有了自己道德判断,分得清基本的是是非非。
琴听了,微微一怔,怪异地看着张羽道:“那你出门在外,没钱了怎么办?”
张羽道:“我会打猎,饿不着,真要是需要用钱,就打了山货,拿去换钱。”
琴道:“次次都行么?”
话音刚落,张羽想起那日在河阳城外渡头,没钱乘船的窘境,十分棘手,若不是后来取了丐帮的赃物,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弄钱坐船。
琴见他沉思,知他被自己中心事,十分得意,巧笑道:“看来羽哥,也曾遇到过不得已之事呀!”
张羽道:“嗯,确实会遇到,但是……”
想起自己当日拿了丐帮的赃物,不知算不算偷,但是丐帮肯定是抢夺来的,一时想不明白,些微语塞。
琴道:“但是什么?”
张羽深吸口气,道:“但是今后绝不会偷抢他人财物,无论怎样,我张羽到做到。”
琴没想到等了半,他竟出这么一句,奇怪地端详张羽,只见他英俊的面庞上,浮现着不容置疑的刚正。
见他眼神坚毅,注视自己,琴登时心怦怦乱跳,脸上发烫,不敢直视,低下头去。
琴心中不住暗责:“死了死了,怎么心跳得这般厉害,头都不敢抬。”
张羽见她异样,心中掠过奇怪之感,只觉浑身一荡,不出的气血汹涌。
气氛一时颇为尴尬,二人都不知道该什么。
最后张羽先道:“琴,你还没捉了魔,干什么呢?”
琴见有话题可,登时觉得解脱,道:“之前没有在葫芦中装过魔,我想看看,装进去后,能炼出什么来?”
张羽十分好奇:“那你炼出什么了么?”
琴摇摇头,沮丧道:“未得法门,炼不出来。”
张羽道:“法门是什么呢?”
琴抬眼看了一眼张羽,眼神颇为闪烁,咬着嘴唇道:“羽哥,这话我本不该,毕竟琴这条命都是你救的,但是我曾答应许我葫芦之人,保守秘密,不得告诉旁人,除非……”
到这里,琴脸色一红,头垂得更低。
张羽听不出话中一样,直爽问道:“除非什么?”
琴心跳更快,脸上更烫,垂首无语,手里弄着葫芦。
张羽见她不想,笑道:“没事,不就算了。”
琴不知为何,竟担心他恼怒,急忙道:“可以……可以告诉羽哥,除非……除非那人是我夫君。”
张羽道:“夫君?是你丈夫么?你成家啦,琴?”
琴听了这话,见他话中似乎有欢喜之意,羞涩立消,白了张羽一眼,恼道:“你看我哪里像成家之人?
怎么,羽哥你希望我成家,是不是!”
张羽见她脸色一会儿一变,拉下脸时,和翠有几分像,心中好笑,道:“我刚认识你不到一日,怎会有什么希望?不过琴,你现在的样子,倒是很像一个人。”
琴虽然知他的什么意思,硬着对着干道:“哼,你是在骂我不是人么?”
张羽一怔,挠挠头,想了几转,回过味来,解释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像我认识的一个姑娘。”
听到“姑娘”二字,琴双眸一闪,少女心熊熊而起,脱口就问:“谁呀?年轻?美吗?”
张羽见她一下子变成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十分困惑,道:“呃……就是之前认识的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没有你美。”
张羽这是实话,他虽然见过的美女不多,但不管是武安春风楼的月月、阿梅、阿兰,还是宇文慧怡、翠,亦或是叶武娘和初,都不及琴貌美。
得夸张一点,不及琴美之一半。
琴听张羽夸她,心花怒放,脸上微烫,道:“快,那姑娘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张羽微微皱眉,这个故事实在是太长,长篇大论实非其所擅长,怀歉道:“这事来话长,不是三两句话能得清楚。”
听来话长,琴心中更奇,更是要了解个清清楚楚,不然自己定会茶饭不思,坐卧不安。
琴道:“你,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我都要听,全都要听。”
张羽道:“真的吗?从和她第一认识开始么?”
琴猛地点头,道:“对,一件事不许落。”
张羽长舒一口气,指着山路边一颗参大松,道:“好吧,那里阴凉,咱们坐过去,我慢慢给你听。”
于是,二人坐在松下,凉风清爽,草芳花香。
张羽略微整理思绪,道:“她叫翠,是个丫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武安城外,那日……”
于是,张羽便从那日武安城外,自己第一次见到宇文慧仪和翠开始讲起。
这些事都是张羽亲历,印象颇为深刻,因此讲起来如溪缓行,娓娓道来。
他从二人在武安城外初遇,到邺县翠出面延请医生,到真武派无为宫再次相认,到武安城酒楼遇官兵买马,到邺县铜雀楼见叶武娘……
琴听他和叶武娘相亲,不悦道:“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去?不喜欢的女人,就不要来往,知道了么?继续。”
张羽被他劈头一,好不诧异,看了她一眼,继续后来翠邀请他同去洛阳,他在洛阳遇到初……
琴听他去了青楼,还遇到初,失口道:“你和她有没有过……那个?”
张羽想她问得应该和突地稽之前问他的一样,便道:“你是想问睡觉?”
琴点点头,睁大眼睛盯着他。
张羽摇摇头道:“没有,我当她是妹妹一般。”
琴放下心来,催他继续。
张羽又翠见到初后如何责打,之后如何去城外田猎,她如何教自己射箭,在之后到了涿郡,她又如何陪着自己远赴辽东太白山……
琴道:“如此来,九转禀火龙涎丸,就是那时得的。”
张羽点头,继续他们如何认识了粟末部首领突地稽,如何去到太白山,如何遇到火龙族和冰龙族,如何取到冰火龙鳞,再如何返回涿郡。
讲到这里,忽地山中刮起一道大风,松木振振,远谷悠响。
琴听了,不荡气回肠,亦是感心动耳,久久不能平静。
琴怔怔出神,脑中想象着二人走南闯北,同赴龙潭,红尘作伴,潇潇洒洒,不禁心驰神往,欣羡异常。
想起自己长久以来,只是孤身一人,无所倚靠,心中酸楚,暗自悲戚。
不觉间,泪眼莹然,一串泪珠竟自滚落。
张羽见之大奇,关心道:“琴,你怎么了?”
琴慌忙拭干泪眼,强自装笑,却抿着嘴唇,笑不露齿。
张羽不知琴为什么哭,微微叹气。
琴还以为他想翠了,吃醋道:“叹什么气,是想翠姑娘了吧,你不是马上要回涿郡了,很快可以见到她了。”
着,眼泪又盈满欲溢。
张羽道:“没有,我是实在不懂你们女人家的心思,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突然生气,为什么你们会突然哭泣,可能我永远都不懂。”
琴见他不是思念翠,而是在琢磨自己,心中欢喜,笑道:“为什么要懂,又没人想做你的媳妇。”
张羽点头道:“琴,你得对,只是……”
琴道:“有话直,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张羽道:“只是我爹,翠应该是喜欢我,我也这么觉得。”
琴听了他俩的故事,早就知了,并不稀奇,问道:“那你心里有她吗?喜不喜欢她?”
张羽摇摇头,道:“我待她一直如妹妹一般,而且我不知何谓喜欢。”
琴更进一步问道:“若是让你娶她,你愿不愿意?”
张羽目视远方,并未迟疑,道:“不好。”
琴听了,心里美滋滋,笑道:“那是为何?”
张羽道:“我也不知,就是不愿。”
琴又问:“那要是宇文姐呢?你愿意么?”
张羽道:“不愿,她是大户人家的姐,门不当户不对。”
琴没想到,张羽看着木讷,竟还知道门当户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道:“羽哥还懂这些,如此来,那个什么叶武娘,定然也是不愿啦。”
张羽点点头。
“那如果是我呢?”
琴忽然出口,毫无征兆,张羽莫名吃了一下,转头看她,只见她笑盈盈,大眼睛,一眨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