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22章 乡村新变(1 / 1)红楝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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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袁坝来说,一九八四年注定是让人记忆深刻的一年。

这一年,坝上人的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新变化。

首先是坝上通了电,坝上人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灯,彻底告别了仅靠煤油灯照明的时代。

在生产组长袁林海的动员和安排下,组员们能出力的出力,能帮忙的帮忙。几天之内,几十根电桩已然矗立在了李袁坝,串联起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电力,为坝上人的夜晚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欢声笑语。

玩劣的孩童,对电灯这一事物感到无比新奇。

他们进进出出,将房间内的电灯一会拉开一会熄灭,直到大人们知悉电灯频繁开关会影响灯泡的使用寿命,笑骂着将孩童们赶出房间,这件事情才算罢休。

更有孩童晚上睡觉必然开着电灯,柔和的灯光带着他们安然入睡,进入恬静的童年梦乡。

大人们照样感到非常开心。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从来都是枯灯相伴,电灯带给他们的生活体验,绝不仅仅是“方便”二字所能够完全表述的。

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农妇们早早的拉开电灯,借着明亮的灯光洗菜、做饭、涮碗,临睡前还不忘开着电灯补衣服、纳鞋底——多好的事情啊,晚上的时间能当白天用,能不开心么?

但一月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用电需要钱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时的人们才体会到个中的难以取舍——用了一个月的电灯,交了一个月的电费,生活方便了,心里开怀了,可口袋里的钱却变少了,那么电灯还该不该继续使用呢?

愁死个人啊!

短暂的犹豫过后,人们采用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折中办法——少开灯,电灯和煤油灯混合使用。

于是李袁坝节电成风。

有的人正在山里忙农活,突然之间想起出门的时候,家里的电灯忘记关了,便会赶紧扔下手中的农具,火烧屁股似的往家里赶。

更有少数人家,晚上如果没有什么紧要事,电灯开一会就关掉,手里提着个老式煤油盏,走路、喂猪、起夜照样行。

但总体来说,让坝上人放弃使用电灯,回到以前用只用煤油灯的时代已根本不可能了。

不久以后,坝上不仅接了广播,尖山岭山脚处还修建了一座电机房。

机房内安装有一台以电力提供动力,再由皮带传送实现机械运转的“打米机”。稻谷送上打米机的漏斗,出来时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大米,坝上人再也不用靠人力在沉重的磨盘上碾米了。

再以后,不仅是稻谷,连大豆、小麦、高粱、玉米甚至是喂猪的草料等都可以通过机房内的电机进行处理,坝上人就更离不开电的使用了。

……

这一年,坝上响应乡政府的号召,发动人力修公路。

袁林海安排人员测量本组负责的公路长度,计算垒筑公路所需占用的土地面积,与组民们商量具体修建和补贴方案。

方案敲定,每家每户按人头出劳动力,谁家出的劳动力多,则按乡政府给出的补贴标准,同步支付劳动报酬。

从阳新桥起,沿操场山南麓,一直到尖山岭上的火神庙止,火热的修路工作如火如荼。

爆破、运土、回填、平整、压实……坝上人在生产组长袁林海的带领下,每天坚持出工、挥汗如雨,花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公路修筑如期完成。

一条宽约三米,长近三千米的乡村公路,西接阳新桥对岸的“三湾村”,东边沿着操场山南麓翻过火神庙与古田二组相连,彻底改变了李袁坝原有的道路格局——那些家门前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已经永远的成为了“过去式”。

而且,现在人们已经享受到了公路带来的“好处”。

家住操场山下的农户,一出门便是公路,从家门口挑一担农粪上山,能省不少脚力。

孩童们追逐嬉戏的场地,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原来的生产队晒场、山坡等地方,宽阔的公路成为了孩子们的首选。

偶尔有几天也难得一见的手扶式拖拉机或者运货汽车经过,孩子能欢快地在后面追着一直跑出老远。

美中不足的是,这只是一条乡村土公路。

路基和路面由土壤和少量碎石填筑而成,每逢下雨道路便会泥泞不堪。车辆通过时,还会将路面辗压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久而久之这条乡村公路就变得满目苍夷了。

但是,要致富、先修路。

随着经济的发展,坝上的这条乡村公路后来几经修缮,成为了阳新乡通往县城的主要通道,极大地方便了坝上人的出行。

……

这一年,坝上人转变固有的思维模式,不再死守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开始就近打工。

县棉纺厂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先去县棉纺厂打工的,是坝原上袁八哥的儿媳妇、袁道良的老婆陈述花。

陈述花娘家在县城附近。

娘家虽然仍属农村,但由于离县城近,消息远比李袁坝要“灵通”得多。

年初嫁到李袁坝的陈述花,亲身体验了坝上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再回娘家时一再恳求父母帮忙,看能不能帮着在县城附近找个事做。

没出一个月,恰逢县棉纺厂招工。

陈述花父母多方寻求“关系”,袁八哥卖掉了家里的一头肥猪用于“打点”,总算将陈述花送进了县棉纺厂做了一名“临时工”。

但坝上人却瞧不起“临时工”。

在坝上人的眼中,“临时工”甚至比旧社会的长工都不如。

旧社会的长工至少工作还比较固定吧?做什么临时工,有本事出去端“铁饭碗”、吃“公家饭”才是正道,其它的都是浮云。

更何况陈述花一个农村女人,不守在家里本本份份的种地,进城里上班干什么?

直到几个星期后,陈述花从厂里放假回家,手里提回来大包小包的衣服和食品,才让坝上的人们对出门打工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年头,谁家会舍得这样大手大脚的买东西?

荷包里没几个子儿,谁会花这冤枉钱?

看来,这陈述花进棉纺厂是挣上大钱喽……

好奇的人们忍不住前往打听情况。

陈述花便告诉乡亲们,县棉纺厂实行的是计件工资,挣多挣少全凭自己的一双手,干得多自然得到的就多。像她这样的,收入在进厂工人中最多排在中游水平。

中等收入也能这样大张旗鼓的买东西?

相亲们心动了!

“述花,你看我家灵芝去厂里能行不?”

“我家秀芬手脚麻利,述花你帮着给厂里的领导说一说,让秀芬也跟着你进厂呗!”

“哎哟述花,我家曼丽小时候跟道良好的不得了,两人一起过家家,形影不离呀,你能不能……”

一群坝上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着陈述花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陈述花犯难了。

就算她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能力呀!

在家休完一天假,陈述花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厂里。

最后她还是决定找机会给厂里带班的领导提一提,没办法,乡亲们的情份既然推脱不过,那就“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没成想还没等上两三个月,县棉纺厂开始扩大规模,增招临时工。

陈述花赶紧捎话回李袁坝,让几户人家准备好烟酒等礼品。再过了月许,在陈述花的周旋和安排下,坝上又有两人进入了县棉纺厂做临时工。

以此为开端,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坝上先后有好几人分别进入了棉纺厂、砖瓦厂、食品厂等厂矿企业上班,收入虽然不高,工作也非常辛苦,但他们拿回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现金。

……

这一年,坝上人开始规模种植杂交水稻。

与传统的水稻相比,杂交水稻抗倒伏、抗病虫害病能力明显增强,最重要的是杂交水稻平均亩产可以达到七八百斤,比传统水稻增产百分之二十左右。

这种情况下,谁还会选择继续种植传统水稻呢?

杂交水稻的推广,逐步有效解决了坝上人饿肚子的问题。

用不了几年,坝上人将再也不会为了中午和晚上到底是吃“稀饭”还是“干饭”而发愁了,再也不用为了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必须把南瓜、红薯等杂粮当主食而揪心自责了。

岁月不负有心人。

勤劳的坝上人有着对土地的无比热爱,有着对美好生活的不懈追求,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未来。

种植杂交水稻不到十年,坝上人的粮食开始丰裕起来了。

一半以上的农户,陈了两年的水稻不知道堆放在哪里,只好增修石仓,增修的石仓仍然放不下,又在地下挖窑洞。

虽说粮食不太值钱,坝上人手中的现金并不宽裕,但只要家里有粮食,他们的温饱便有了保证,他们的生活便有了底气。

他们也将彻底告别以往那些节衣缩食、口袋里哐啷得叮当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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