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小姑袁小蓉果然给远在武汉的四姑去了电话。
袁初冬没太在意,毕竟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寻求与所学专业相符的工作,四姑那边只是万不得已的选择而已。
因此当小姑打电话的时候,袁初冬已经早早洗漱休息去了,他第二天还要坐车返校呢。结果在第二天早上临行之际,小姑便满脸笑容的告诉他四姑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哦?”袁初冬有些愕然,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赶紧问小姑道:“四姑怎么说?”
小姑袁小蓉替他整了整衣衫,回答道:“你四姑先问你多高,长得怎样,然后又问了你学的什么专业、学习成绩如何等,我都一一讲给她听啦。”
袁初冬皱了一下眉毛,觉得不对呀,按理说四姑更应该关注自己的学习成绩才是,哪有先问身高长相的?他却不知道,四姑夫所在的公司属于大型国有企业,对招聘的大学毕业生要求比较高,首先就是外形必须过关。
“好啦,四姑又不是外人,别想那么多,四姑还说让你抽时间去武汉一趟,你可得把时间安排好呀。”小姑袁小蓉拍着袁初冬的肩膀,眼神中充满鼓励,顺手把四姑家的电话号码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袁初冬腼腆一笑,继而笑容又灿烂了起来,挥手告别小姑,踏上了返校的路途。
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除了毕业设计外已经鲜有课程。
于是刚一开学,还没有找到工作单位的同学就已经忙碌起来了。他们忙着给用人单位写求职信,忙着反复修改完善应聘资料,忙着穿梭于各类人才交流会。
然而现实残酷,世事无情。到了四月份,大多数没有任何关系背景的同学仍然无所眷顾,对他们来说,大学毕业后顺利上班依然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袁初冬也急了,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找份工作居然这样难。
给用人单位写的求职信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人才交流市场也只是个送简历的地方,参加了两场校园招聘,迟迟得不到回复。现如今,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当初老乡刘世友和李福荣找工作时的艰难和无奈。
继续挨了一个星期,袁初冬实在等不及了,他决定去一趟武汉——要是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真的要回家闲着,那像什么话?还不如洒泡尿把自己淹死得了。
当他打通四姑家的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脆明晰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
袁初冬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必定是四姑无疑,因为四姑说话的语调虽然跟三姑和小姑不一样,但音质却是太像了。
“四姑,我是初冬。”袁初冬在电话里轻轻喊了一声。
对于这位在外地上班的四姑,他没有任何了解,更不知道四姑性情如何。前阵子他也写信问过父亲,父亲回信说大概在七六或是七七年的时候四姑来过李袁坝,人很和蔼很亲切,但那时的袁初冬才两三岁,对四姑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印象了。
“呀,初冬啊,我听你小姑一说就想起来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电话里传来四姑开心的笑语声。
袁初冬登时囧迫,捏着话筒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同时心里又感到一股无限的亲切和温暖,“原来四姑居然抱过我咯”。
却听四姑笑过之后问道:“初冬,你父母都还好吧,好多年没见你父亲了,小的时候他经常带着我上山扒地瓜捡木耳,下河摸小鱼小虾小蟹呢。”
“噢,四姑,父亲和母亲都挺好的。”袁初冬回答道,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那么生疏了,四姑毕竟是四姑啊,与三姑一样与自己血脉相连。
“那就好。对了,工作找到没有?你打电话是不是工作的事?”四姑继续问道。
“嗯,现在工作不太好找。”袁初冬如实回答道。
电话那端,四姑略微思索:“初冬,你最近过来一下,带上简历……”
四月下旬,气候已是暮春。半空中柳絮纷飞,道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草地上绿草如茵,花儿在灿烂开放。
袁初冬坐上火车一路南下。
历时七八个小时,大概在下午三四点钟,火车缓缓驶入江城武汉。他已经提前对这座城市做了一番了解,知道武汉是由长江和汉水流经城区,将整个城市一分为三,形成武昌、汉口、汉阳三镇鼎力的格局。
虽然早有了解,然而当火车横穿长江,行驶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时,袁初冬仍然被震撼了。推开车窗,只见阳光下的江面烟波浩渺,滚滚江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江风吹拂面庞,夹杂着江水和春天特有的气息,让人平添一种开阔之感。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刹那间,袁初冬便爱上了这座历史悠久、九省通衢、以湖泊众多而出名于世的城市。
他站起身来,趴在窗口左右不断眺望,想要找到汉阳在哪里,鹦鹉洲在哪里,最不济也要看到黄鹤楼在哪里呗。
可是现在哪里能够看得过来呀?转眼间火车已经驶过大桥,往武昌站而去……
出了站口,袁初冬在车站略作观察,买了一张武汉市地图,然后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前往四姑家。
四姑家位于武昌,距离不算远。
坐车到了小区大门口,门口有保安执勤,拦住袁初冬问他找谁。袁初冬告知姓名后,保安用座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让他在一旁等待。
等了没一会,从小区里面走出一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远远的向着门口探望。
袁初冬连忙起身走出两步,但又不敢冒然相认。等到那人走得近些了,他凝神仔细望去,发现来人的面部轮廓与三姑有几分相似,身高也与三姑相差无几。
“想来这就是四姑了吧?”
“初冬!”正当袁初冬犹豫不定之际,来人已经在叫他了。
这也难怪,袁初冬个头本来就高,跟父亲袁林海也长得极为相似,是以四姑一见他就认了出来。
“噢,四姑!”袁初冬开心的应了一声,快步走了上去。
四姑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袁初冬,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袁初冬也咧嘴一笑,姑侄俩一见面便其乐融融。
进了四姑家,跟四姑交谈了一阵,四姑询问了袁初冬一些家里的情况后很是感慨,说十几年没去李袁坝了,想念几个堂哥堂弟了。
紧接着又转入正题,问及袁初冬一些学习和专业方面的问题。袁初冬拿出个人简历,向四姑一一做了讲解。
四姑听得连连点头,特别是在听说袁初冬拿过学校的一等奖学金,以及语文功底很扎实之后,显得格外欣慰。
渐渐的,在她的心里,一个针对侄儿袁初冬的职业规划正慢慢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