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所言甚是。”云澜淡淡回道:“只可惜贱妾福薄命浅,怕是没有姐姐的福气。可以为世子府诞下如此多可爱的婴孩,为世子府开枝散叶。”
“夫人到了。”侍女们们话音落下,随后打起纱帘,流苏款款走了进来。
她姿态高华,身上穿着时下京都最流行的杏色纱裙,裙面上绣着大朵芍药,越发映衬得面如华月,秀美高贵。
“夫人吉安。”众人款款行礼。
紫姬也连忙将湉倩放在地上,意图弯腰行礼,流苏嘴角淡淡弯起:“紫姬,你身子有孕,礼数就免了吧!”
“妾多谢夫人体谅。”紫姬连忙回答。
“听说世子将湉倩养在了云姬膝下。”流苏落座,笑看向云澜。
“是。”云澜回答:“昨夜世子将小女君送来,妾颇感惊诧。世子言说姐姐有孕辛劳,夫人又身份高贵,所以才意图养在妾膝下。”
听她说到“身份高贵”四个字,紫姬的脸上掠过一抹异色,不过随即就恢复了平静,依旧是温婉柔顺的表情。
“世子历来思量周全。”流苏回答:“我特地让绿鸢置办了一些小儿玩具与柔软衣料。”说着,她示意绿鸢捧到云澜的面前,继续说:“小儿难养,云姬你又未曾生育,怕是辛劳,以后需要什么只管去问绿鸢要取。”
“妾谢夫人关怀!”云澜敛眉致谢。
一旁的紫姬开口:“夫人贤良淑德,思虑周全,真是我等姬妾的福气。”
“紫姬,你才是世子府的功臣!”流苏笑言,可惜那笑不由让人有些惊悚:“府邸里世子姬妾众多,却唯有你为世子诞下婴孩,传续香火,让我等惭愧拂如。”
闻言,紫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贱妾不敢,这却是贱妾的不是!”说着,她就一边俯身在地上用力向流苏磕头。
须臾,便有鲜血殷红了地面。
“娘亲!”湉倩心疼娘亲,顿时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泪眼汪汪,云澜连忙将湉倩搂在怀里,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任凭她焦急地手舞足蹈。
流苏微微蹙眉,她最讨厌紫姬这个样子,好像分明是她刻意欺辱她一样。绿鸢明白她的心思,立刻上前与婵娟将紫姬扶了起来。
众人皆感觉到流苏内心不悦,她平素最是和善,此刻却微蹙着眉头,手中紧紧攥着团扇。
“你还有孕,早些回潇竹馆休息吧!”流苏撇过头去,很明显不愿再多言。
红枫等人连忙搀扶着紫姬出去了。
云澜眼见着紫姬柔弱的背影离开,眼色不由变深,恰好,听到流苏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她侧颜去看她的表情,分明看到一抹落寞从她的眸中掠过。
流苏振作了一下精神,抬头看向云澜,语调虽轻,语言却甚是严厉:“绿鸢,你带着小女君与丫鬟们都出去。”
闻言,云澜看了流苏一眼,之后,绿鸢带着众人关门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流苏开口:“云姬,坐吧!”
气氛徒然有一点紧张,云姬心中有些忐忑,却依旧维持平静的姿态,落落坐于流苏对面。
流苏眼眸平静,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块白丝绸。
见之,云澜瞬间红了面颊,她想起这是她第一晚伺候高阳王时铺在床铺上的。
流苏纤手素白,与雪白的丝绸相互映衬,越发显得玉骨冰清。之后,她抬眸看向云澜,质问的语调:“云姬,白绸无血,你自然明白代表什么。”
云澜的脸微微有些泛白,心跳不由加快。
“我知你曾是曲府舞姬,伶人舞女,皆以色伺人,这是人之常情。此事,你知我知,自然王爷也知晓。不过既然王爷并未多言,想来不曾恼怒。我只希望日后你进了世子府能收心,安心伺候王爷,断不要再生出别的杂念。”
“贱妾知晓,一定谨遵夫人教诲!”云澜趴伏在地上向流苏行礼。
“好了,这件事过后,我不会再提。希望你能与众人和睦相处,伺候王爷起居才是正事!”说完,流苏弯腰,亲自将云澜扶了起来。
“妾一定谨遵夫人教诲!”云澜敛眉,咬着嘴唇回答。
白绸无血,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少时练舞,她有次从大鼓上跌下,鲜血染了裙面,双股间隐隐作痛,她便知道自己失了贞洁。
不过,此时,对她来说,贞洁已经不重要了。
潇竹馆。
一簇红海棠在廊前开得正好,曲曲折折的回廊间,两个下人的脚步匆匆忙忙。
近了,才看清是红枫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走到正门前,红枫警惕地四下张望,确保院内无人,方才快快开了门放婆子进去。
两人进屋,看到紫姬正坐在屋内堂前,手中端着一盏鎏金茶盏。
“紫主,刘婆婆到了。”红枫说:“她说今早看到云姬房里的落英坐车出东直门寻了一个郎中。”
“见过紫夫人。”刘婆胖滚滚的身体趴在地上向紫姬磕头,颇有喜感。
“哦?”闻言,紫姬颇感兴趣地挑了挑面上细长的柳眉,随后拂了拂云鬓上的金钗花樨:“她初来乍到就紧锣密鼓地找大夫,怕是也是个心急的主。”
“紫主,你且听刘婆说来。”红枫说。
刘婆子从袖中摸出一包油纸包的草药,献宝似地举过头顶:“老奴寻了个由头,趁那落英疏忽的时刻将她身后的草药偷了出来,换了些普通草药。”
闻言,紫姬忍不住高兴地眉开眼笑,夸赞她:“刘妈妈,做得好!”
随后,刘婆子皱了皱眉,接着说:“不过奇怪的是,老奴问了问街坊外的赤脚郎中,那郎中却道这是妇人打胎所用的红花,并不是什么补气养血促孕的药。”
“红花?”闻言,紫姬雪白的脸忍不住阴沉了下去,狠狠将手中的茶盏甩在桌上,忍不住气哼哼道:“没想到那云姬看似温良,心思却如此歹毒,她分明是要弄了红花来害我肚子里的孩子呀!”
“如此想来,定是如此!”红枫也在一旁附和:“她定然是怕紫主您生了孩子夺去世子的宠爱!简直太狠毒了!紫主,不如您这就拿着红花去告诉世子,让世子惩罚这个心思毒辣的女人!”
“无凭无据,空口白牙,世子会信吗?”紫姬气哼哼道,随后,她心思活络,给红枫使个眼色,红枫跟随她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红枫从袖中摸出一小块金子,塞到刘婆子的手里,笑说:“刘妈妈还得麻烦你多留心些,以防各房害紫主腹中的孩儿。您放心,咱们主子定然不敢忘记婆婆的功劳!”
刘婆子得了金子满心欢喜,顿时眉开眼笑:“姑娘这是哪里话。老奴能在府中站住脚,全凭紫主的照拂,老奴是知恩图报的人,定然要为紫主做事!”
“那就麻烦您多留心一些了!”红枫说:“我送您老人家出去!”
说完,她与紫姬使个眼色,开门送刘婆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