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落英皱眉:“难不成就是这两日在前厅伺候过世子的那位海棠姑娘吗?”
“不是她,还能是谁?”云澜不由苦笑了一声:“可真真是讽刺。夫人在佛堂静养,这样费心劳累的事倒全落在我头上了。”说完,她就站了起来。
手指上的血滴落不断,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与地面上,竟成一小片凄迷的红。
落英慌忙去找药,然而却不等她将药找来,云澜已前行走到前厅去了。
花厅上,站着一个纤细秀美的女子,看见云澜进来,连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云主。”
云澜在闻莺的搀扶下坐定,却见海棠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快起来吧!大冷的天,你穿得也单薄,再冻坏了。”又转头吩咐闻莺:“快去帮海棠姑娘搬个绣墩。”
“是!”闻莺回答。
“奴婢谢过云主。”海棠怯生生在绣墩上坐下,却还依旧低着头,一副瑟瑟的模样。
云澜一边吃茶一边细细打量海棠,却见她身上穿着一条半旧不新的绸裙,面目虽白净五官却也普通,与紫姬、月姬等美人相比却无一点出众之处,只一头乌发黑的发亮,用一支简单的银钗子挽了,映衬得白净的脸多了几许亮色。
似乎发现云澜在打量她,海棠一双眼睛心虚似地左瞟右看,就是不敢与云澜对视。
归原原在廊下站着,托了丫鬟秋烟进来对云澜说了几句话。
秋烟附在云澜耳边悄悄说:“云主,王大夫已经帮海棠诊过脉,说她有了身孕。”
闻言,云澜才明白高阳王派归原带海棠来拜见她的意图。流苏在佛堂中脱不开身,由她暂理中馈,自然得妥善安置海棠的住处。
海棠似能料到秋烟对云澜说话的内容,羞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
“海棠,既然世子已经宠幸了你,且你腹中已经怀上了世子的骨肉,便是世子的人了。本来该由夫人安排你的去处,如今夫人在佛堂将养,由我暂理中馈,那我便暂时给你安排一个住处。等夫人从佛堂搬回来若觉不妥再帮你安置!”云澜淡淡道。
“奴婢谢云主!”海棠连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向云澜磕头致谢。
“快起来,此后,你我都是一样的姐妹。”云澜走下去,亲自弯腰将海棠挽了起来。
四目相对,海棠很快又怯生生地将头低下去了。
她的手真凉,云澜心想:亦是一样和自己苦命的女子。
午后,云澜来青梅坞中看望月姬。
贡院里送来了几盆早开的绿色腊梅,听说是江南培育的新品种,皇上特意赏赐给高阳王的。
月姬素来喜爱这些花草,高阳王便命人送到了她屋里。
两人一边观赏腊梅一边说起了海棠的事,月姬笑言:“妹妹还真想看看这海棠是怎样一个美人。能勾得世子在书房就丢了魂。听说世子历来认为书房是清净之地,不允许邋遢之人踏入半步呢!”
“你见了便知道了是个极普通的长相,与紫姬相比差了许多。”云澜回答。
“是吗?”月姬的语气里带着怀疑:“世子历来喜好美女,各院的小主莫不是各有风姿,哪个都自有风情。如今却怪了,怎会宠幸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丫鬟。”
“她已怀有身孕。”云澜悄悄对她说。
“是吗?”月姬的语气里明显也有惊讶,不过随即淡淡一笑:“这却是老天自有安排。夫人与世子成婚多年,一直为子嗣之事想尽了办法。连她的娘家都常常送来药方与补药,夫人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丫鬟才受宠几日就怀了身孕,可知是个有福之人。”
云澜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月姬看了云澜一眼,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姐姐,你受沐世子恩泽不少,可有动静?”
云澜摇摇头:“这月月事刚走。”
月姬握紧云澜的手,悄声道:“这事也急不得。姐姐且放宽心吧,不过若真能为世子生下一男半女,姐姐也好在府中立足。”
云澜并没有言明自己每次与高阳王过夜后都喝红花汤的事,只回说:“子嗣之事都是上天注定,正如你说越求反而却求不来。”
“嗯,没错。”月姬淡淡一笑,清疏的面容柔美动人:“妹妹定会在佛前为姐姐祈祷。”
“你却说我。你怎么不为世子生一个孩子?”云澜笑着反问她。
“我?”闻言,月姬不由低下头,低声道:“我身子单薄,性子又木讷,不得世子欢心,还谈什么生孩子。”
“不得世子欢心,世子怎会将皇上赏赐的稀世绿梅送到你屋里?”云澜笑说,用手指点了点月姬的额头:“分明是你抗拒世子的接触。”
“我是没福气,不像姐姐福气多。”月姬笑说:“我只等帮姐姐哄小娃娃了!从明儿起我就要了针线开始给小娃娃做小衣裳小鞋子了!”
“你个鬼丫头!”被她一闹,云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潇竹馆。
紫姬听到海棠有孕的消息,气得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素手紧紧攥住床单差点揉破了,柔媚的面容因嫉妒而扭曲:“什么?这个贱人!简直是趁人之危!悄无声息就怀上了世子的子嗣!趁我流产之际公然勾引世子!”
“就是!奴婢刚刚去瞅了瞅,那个海棠一副寡淡苦相,畏畏缩缩,也不知世子看上了她哪一点!”
“主要是肚子争气!”紫姬气得翻个白眼:“偏我就没妨着她这一点!”
“那也是个下贱胚子!”红枫火上浇油!
“没关系!只要没生下来就不一定是威胁!”紫姬目露凶光,使她的面容显得异常地狰狞扭曲。
锦绣院。
海棠坐在暖榻上,看新分来的几个丫鬟在堂间忙忙碌碌地搬东西。
她眼前有些恍惚,几日前,她还和这些丫鬟的身份一样,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可是,几日的光景,她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坐上了小主的位置。
“只是……”想到这,海棠不由心虚地垂下眼帘:“连她都不清楚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世子的。”倘若这孩子不是世子的,海棠不由浑身发冷,她不仅保不住眼前的荣华富贵,连性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