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是小厨房刚刚熬好的乌鸡参汤，您趁热喝点吧！”丫鬟秋桃端上来一个胎秞青白的瓷碗。

海棠小心翼翼地将瓷碗接过来。胎秞温润的触感穿过手心，以往她也是只能看着主子们用这样精巧高档的瓷器，汤水盛在这样的碗里，似乎香气也浓郁了许多。

没想到，自己也能有用上这样高档瓷器的一天。

海棠摩挲着胎秞温润的边缘，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住自己得到的荣华富贵。

佛堂。

月影移墙，满院婆娑，堂前栽种的湘妃竹在夜风的吹拂下飒飒作响。

堂内檀香氤氲，佛陀慈悲的注视众人，流苏虔诚地伏地磕头，之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静静祷告。

见她要起来，婵娟连忙上前将流苏扶起来，低声说：“夫人辛苦了，跪了整整一日，佛陀一定会感动于您的虔诚。”

跪了一日，双腿都麻了，站都站不稳，一活动关节就感到锥心刺骨的痛。在婵娟的搀扶下，流苏才勉强站起来。

“我只求李妈妈与绿鸢的亡魂能在九泉之下安息，是我的无能才连累他们。”说到这里，流苏又忍不住落下几点泪了。

“夫人不要自责了。绿鸢和李妈妈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夫人恩德的。”婵娟连忙安慰她。

“扣扣……”的敲门声传来，彩霞连忙去开门，却见是云澜带着落英，落英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

”奴婢见过云主！”彩霞连忙行礼，又转身喊：“夫人，云主来看您了！”

几人进了流苏暂居的“绿莺堂”。

“夫人吉安！”云澜屈膝行礼。

“快起来吧！”流苏欲上前将她扶起来，奈何双腿还发麻，险些跌坐在地。

云澜见状，关切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婵娟回答：“夫人在佛堂里跪了一日，双腿都跪麻了！奴婢正打算帮夫人按摩一下，若再这样跪下去，怕是膝盖都要破了！”

“夫人真是太诚心了！”云澜亲自接过落英手中的食盒，说：“这是妾亲自下厨为夫人做得几样点心，不知道夫人的口味，所以每样都做了一些。”

“云姬，你费心了！”流苏笑说：“婵娟，快去泡些好茶。配上云姬送来的糕点，院外竹影婆娑，我和云姬在此赏月品茶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还是夫人有雅兴！”云澜笑说：“纵使佛堂寡淡无趣，却也自得趣乐！”

几个丫鬟在廊下花厅摆了几张胡桃小几，奉上茶，摆了糕点，流苏与云澜对坐。

两人聊了一些无关趣事，云澜忽然开了口：“夫人可知世子书房有一名唤海棠的丫鬟？”

“海棠？”流苏皱眉，随后摇摇头：“府中人员众多，若不是特别出挑或是聪明伶俐的还真没印象。”

流苏亦是聪明人，明白云澜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丫鬟。她抬起头，不由盯着云澜的眼睛，她似是想从她的神情中肯定什么，又像是想否定什么。

果然如她预料，云澜说：“夫人，海棠已经被世子收用，且腹中已怀上了世子的骨肉。妾暂时将她安置在锦绣院。”

听了她的话，流苏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之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是吗？很好，你做得很好！”

云澜不由握住流苏的手，却觉她的手冰冷入骨，她垂下眼睑，低声道：“在妾面前，夫人勿须伪装。”

流苏却快速将手从她的掌心中抽出来，用力摇着头，眼神却不敢与她对视：“伪装？没有，我有什么好伪装的！世子府本就人丁单薄，若真有人能为世子诞育麟儿，是世子府的幸事！我作为世子王妃，该是感到高兴才是！”

闻言，云澜也觉一片阴云笼罩在头顶，徒觉流苏是如此羸弱与可怜。而她，难道不与她一样，亦是傀儡一般的人生！

不久，即是重阳节。云澜禀过高阳王，欲与月姬同去云隐寺拜佛祈福。

高阳王对云澜多有宠爱，不仅允许她可以出门拜佛更是派贴身侍卫与之同行，护卫她与月姬的安全。

云澜自从进了高阳王府，这还是头回出门，内心高兴不已，到了重阳那日，早早携了月姬，两人坐轿出行。

穿街过桥，却见市井繁华。布衣商旅，熙熙攘攘。云澜与月姬坐在轿中撩帘观看，云澜不由想起在曲府时，出府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几人常常练舞累了便溜到街上游玩。

或采买些胭脂水粉，或是买些糖包水果，运气好些，还能碰到来卖艺杂耍的。

只可惜，嫁入高阳王府，便成了失去自由的鸟儿，再没有了如此快活的时光。

月姬是淮阳人，江南多水乡，乡情亦吟哦缠绵。这是月姬入府后首次走出世子府，第一次看到京都的盛景，远远与江南不同，这里是天子脚下，聚集了全国最繁华的盛景。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觉得新鲜极了。

出了京都，路过京郊，上了碧玉山，坐落在半山腰的便是云隐寺。

云隐寺香火繁盛，善男信女不断，多是来求姻缘与子嗣的。恰逢重阳佳节，庙门口摆放了大盆大盆盛开的菊花，花头繁盛，姿容动人。

下了轿子，云澜与月姬携手去赏花，月姬一改以往沉稳的性子，欢喜地像个小孩，仿佛见了什么都新鲜，都好奇。

高阳王府在京都权势倾天，因是世子王府女眷出行，早有女尼出寺门来迎接。

云隐寺主持名唤慧圆，众人皆称她为慧圆大师。慧圆大师修为高深，通悟乾坤，又能识断过去与未来，连天子都对她怀有几分敬仰。

慧圆大师慈眉善目，虽然已是七十又三的高龄，但是因为诵经念佛，心怀宽广，却是极为年轻健朗的。

许是顾念到高阳王的面子，虽然云澜与月姬是侍妾，本不用劳顿慧圆大师，然她却亲自站在庙门口来迎接两人。

云澜与月姬真是受宠若惊。慧圆大师与两人见过礼，寒暄几句，便吩咐手下弟子带两人进入大殿进香祝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