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可是如今林氏已经知道了清歌的身世，加上云枫时常念叨小姑娘如何在惠嫔要给云霄后院塞人的时候维护自己。林氏心中早已经软化，想起小姑娘身世可怜，自己又一直想要个女儿，这份情谊自然就慢慢积累起来了。

林嬷嬷看着林氏坐立不安，生怕折损自己身上服饰的模样，不禁好笑。“夫人不必担心，不如咱们想想等会儿应该给小姐置办些什么首饰如何？”

林氏之前给清歌置办首饰的时候全凭个人爱好，只是现在情势不一样了，想要小姑娘欢心，自然要多下一番功夫。一番思量下来，林氏却是皱了眉头，自己竟然不知那小姑娘到底喜欢些什么。

林嬷嬷问道：“怎么了，夫人？”

林氏摆摆手，“只是觉得亏欠那孩子太多，这么多年，我竟不知那孩子喜欢些什么样的东西。至于她爱吃什么、喜好什么，更是一无所知。”林氏抬头，无助看着林嬷嬷，“嬷嬷，我之前真的错了。”

其实不是林氏的错，任凭是谁，看见自己恩爱的丈夫突然告诉自己要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假扮怀孕，还要若无其事将其抚养长大都会不甘心吧！

林嬷嬷何尝不知自家夫人还是小姐的时候就一向心善，安抚道：“夫人莫恼！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今夫人能够善待小姐，小姐何尝不知夫人慈母之心？奴婢相信，小姐不会介意的。至于其他的，咱们慢慢儿来。”

“嗯。”

林嬷嬷见她想通了，自桌上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正好瞧见院门处清歌带着两个小丫头一起进来。笑道：“夫人您看，小姐这不是来了吗？”

林氏接过林嬷嬷手中的温水，却是没有心思再去润口。抬眼看见院中的橙衣浅色罗裙的小姑娘向自己走来，赶忙整理了衣裳，这才若无其事坐在上座。

清歌远远就见林氏望着自己，眼里闪过惊喜。可是看见林氏端坐在那处，还是理了理衣服，微微福身行礼道：“给母亲请安！”清歌想起，这似乎是自己第一次来玉兰苑请安吧，之前从未来过。

不是清歌不愿，是林氏不肯。

林氏看着清歌儒慕地看着自己，语气不由柔和几分，说道：“起来坐吧。”又看向林嬷嬷，嘱咐道：“去看看厨房有没有准备好。”

“是，夫人。”

清歌谢过林氏之后便端坐在那处，林氏见她坐的拘谨，不似平日那般随意，便说道：“清儿不必拘谨，以后到了母亲这里，怎么舒服怎么做。”

清歌诧异出声，“母亲？”尽管知道林氏已经有了要与自己缓和的意愿，清歌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许是之前林氏从来都是不假颜色，所以清歌难免会不自在，怎么可能像在云霄和两个兄长面前随意呢？

林氏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闪过心疼。走过去站在清歌面前，想了片刻，终于是俯身学着丈夫和儿子们平日的样子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察觉到小姑娘一瞬间僵直的后背，温柔地抚摸着。

哽咽道：“是母亲对不起你！”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是大人的过错也不用应该这么冷落的，林氏只觉得心里内疚极了。

清歌察觉到林氏语气的变化，抬眼看见美妇红了的眼睛，安慰道：“母亲不必伤心，清儿并未怪过母亲。”抬起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帮林氏擦去眼角的泪水，动作无比笨拙，但是也温柔无比。

林嬷嬷自外间进来，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也不由红了眼眶。夫人想开了，与其说是小姐的福音，可是又何尝不是夫人的救赎？飞快擦拭了眼角，笑道：“夫人怎么大早上就眯了眼睛，金盏，快去准备温水，给夫人洗洗。”

林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任由女儿帮助自己擦拭眼角，有些不自在，“叫清儿看笑话了。”

清歌抬眼，故作惊诧，“母亲不就是早上被浓雾迷了眼睛吗？有什么可笑话的呢？”

林氏笑道：“是，母亲只是迷了眼睛。”对于女儿的善解人意，林氏很欢喜，语气自然了不少。转头问林嬷嬷：“早膳可准备好了？”

“回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来时已经叫下人摆上了。”

“嗯。”林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着清歌说道：“清儿先去吃饭吧，母亲洗洗就来。”小丫头早上就来了，肯定已经饿了。

清歌难得有机会和母亲在一起，算是格外珍惜这关系缓和的时光。对于林氏的好意摇头拒绝了，说道：“清儿陪母亲一起，现在还不饿。”

“好，那我们先去母亲房中洗洗。”林氏现在也舍不得放下小姑娘软软的身子，脸上满是笑意。林嬷嬷看着回房的母女两，怪不得说这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有了小姐，夫人今后夜会快活许多的吧。

等到母女两人收拾好了要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林氏看着自己怀中可爱的小姑娘，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儿子和那外甥女都爱抱这个小姑娘。软软的一团，谁不爱呢？

问身旁的林嬷嬷，“马车准备好了吗？”

“夫人，管家早就准备好了。”

林氏点头，昨日好似管家就说下去准备了，继续问道：“你去看看那车上可有给清儿准备好吃食？”今日出门可是要许久的，刚刚学会照顾小姑娘，林氏不想出意外，事无巨细才好呢。

“这……”林嬤嬤有些为难，这管家倒是搁置了一些吃的在马车上，可是是不是清歌喜欢吃的就不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准备。”林氏想到今日要上街许久，自然舍不得女儿饿着的。

清歌看出了林嬷嬷的为难，抱着林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要是再忙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门了。”见林氏还想再说什么，继续道：“要是饿了，咱们就在街上找家酒楼，不必给爹爹省钱。”

“小姐说的极是，夫人，咱们走吧，天儿已经不早了。”林嬷嬷有些好笑看着林氏，这个平日精明的夫人也怕是第一次思虑这般周全吧。

林氏被两人轮番说服了，只好作罢，“那就走吧。”

“唉，夫人。”林嬷嬷看了清歌一眼，还是小姐的话管用。起身走在前面，先一步将马车帘子撩起来，扶着林氏一边，踩着绣櫈上了马车。这才对车夫吩咐道：“老林，走吧。”老林也是林氏陪嫁的家生子，在云府当马夫。

朱雀街上店铺林立，从服饰到饮食应有尽有。车来人往，好不热闹。这里是这个国都最繁华的街道，出门三步遇贵人一点儿也不夸张。甄翠阁就在朱雀街的街头，整整三个店铺的位置，很是显眼。

林氏抱着清歌在林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怀中的小姑娘说道：“这就是珍翠阁。”马夫老林自前去停歇马车的地方等候，林嬷嬷则是和金盏、含清跟着林氏母女进了珍翠阁。

珍翠阁的管事是个四十上下的精明妇人，头上挽着富贵髻，斜插两只碧玉八宝琉璃簪，脸上堆着笑意。见人进来，赶忙迎了上来，笑道：“见过云夫人，不知云夫人此次来珍翠阁是想寻些什么首饰？”

林氏是珍翠阁的常客，云霄又是正二品的大员，是以掌柜才这么客气。林氏自然不敢小瞧了眼前的掌柜，能够在这女子不可抛头露面的时代坐上珍翠阁掌事的女人，哪里是常人可比的？

熟络道：“婉娘客气了，还是照常去八宝阁，多拿些小姑娘们的精致玩意儿，我今日带了女儿过来。”

听林氏这么一说，婉娘再次把视线投向林氏手中牵着的清歌身上。上身的橘色褙子衬得小姑娘越发肤如白玉，此时正睁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她，十分可人。笑着说道：“见过云小姐，今日是小姐第一次来我珍翠阁，小姐看上什么，都给折扣。”

女儿得了别人喜爱，做娘的最是开心，林氏颔首，笑道：“如此，我便代清儿多谢婉娘好意了。”

“云夫人客气，这边请！”婉娘自己在侧前方引路，只有贵客来临才会叫作为掌事的她亲自接待，倒是不会耽误其他客人。

清歌跟在林氏身侧，迈着小步子缓缓跟上。因为是在外面，林氏并未将她抱在怀中，只是减小步伐，尽量迁就小姑娘。婉娘身为珍翠阁掌事，自然也是深谙人理，悄悄放慢了脚步，迁就身后的小姑娘。

及至八宝阁内，婉娘叫了伺候的丫鬟端上茶点，这才起身告辞，“云夫人、小姐稍等片刻，一会儿便叫人把东西拿过来供夫人小姐挑选。”

林氏颔首，“有劳婉娘！”

八宝阁内，无论是清歌现在坐的椅子还是茶几、其他装饰，都是典雅的味道。多宝阁的里侧，在一人高的花瓶中插有鲜艳的茶花，看那娇艳的模样，想必是每日都在更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