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师父做的清粥小菜后，萧莫然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书房里，阮听风跟萧莫然分析如今的局势。

“当今虽是晚年登基，但身体健朗，底下大皇子与太子间的关系就已经有些恶劣。”

“两方斗争日后定会愈演愈烈。”

萧莫然认真想道：“现在站队，为时过早。”

“大皇子一派之人太过心急，欲速则不达，这道理大皇子派系的谁能不懂？不过是从龙之功迷了心窍罢了。”

阮听风语带讽刺道。

“自古立嫡立长，太子占嫡，二皇子占长。宫中皇后有权，贵妃有宠。”

“这两派，日后且有的斗。”

见萧莫然听得认真，阮听风道：“如今我们什么都不必做，陛下千秋鼎盛，急什么？”

“你用功读书就是，别的不必多想，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对局势有所了解。”

“为官者，讲究为官清廉，勤政爱民。但为政者，看的从不是这些。”

“你日后进入官场，可就得清楚这些，别稀里糊涂站了队。”

萧莫然道：“师父所言甚是，待弟子进官场时，局势又会有所变化。”

“那就要看东风和西风，谁能压倒谁了。”

阮听风道：“剩下的几位皇子也不是没有野心的。”

“你只看那三皇子，跟在大皇子后头笼络人心，世人还都道他热衷文学与世无争。”

“将名声经营的如此之好，说他一点没有野心，我是不信的。”

阮听风分析的格外透彻。

萧莫然道：“不争，即是争。”

阮听风笑了，道：“说的不错。”

萧莫然道：“大皇子和太子势同水火，这后头，又有多少想看鹬蚌相争的渔翁。”

阮听风道：“水深的很。”

“京城四大世家背后哪个不站着一二皇子。”

“都想捞一把，唯有将京城这潭水搅浑。

萧莫然接口道：“是啊，水至清则无鱼，若要谋事，水浑了才好。”

阮听风笑了，道：“今日就讲到这，你自己琢磨。”

“凡事多看多思少言，言多必失。”

萧莫然道：“弟子谨记。”

阮听风自书箱中取出一本《徐霞客游记》，道：“达人所之未达，探人所之未知。”

说着，他边将书递给萧莫然，边感叹道：“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徐霞客此人，无愧千古奇人也。”

萧莫然接过书，认真听师父讲解。

“这本游记约六十万字，徐霞客历经三十余年编著，其所到之处，探幽寻秘。”

“此书所记山川形胜、风土人情，尤为广泛详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应当仔细翻看，有所了解，日后写文章才言之有物。”

萧莫然点头应好。

她捧着书，认真翻看。

此书着实了得，著书之人文笔扎实，将所见所感娓娓道来，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萧莫然全身心沉入书中，直至她师父做好了饭，叫她吃饭，才如梦初醒般合上书。

萧莫然道：“师父，书中自有金屋，古人诚不欺我。”

阮听风摸了摸宝贝徒儿的头，笑道：“徐霞客游行时写有游记，但未加整理。他病归后卧床不起，在病中将整理游记之事托付于好友季梦良，不久即病逝。”

阮听风神色带着些艳羡，道：“季梦良以‘一时相与之情’而不辞辛劳，两次搜集整理抄录游记，成就霞客遗志，实在可谓千秋知己，不下伯牙子期。”

萧莫然没想到还有这番典故，道：“高山流水遇知音，季梦良实乃徐霞客知音也。”

阮听风笑了笑，道：“这游记世传本有十卷、十二卷、二十卷等。”

“为师这本，是难得的二十卷孤本。机缘巧合之下，由为师手抄而来。”

难怪她看着字迹眼熟，萧莫然心中肃然起敬。

阮听风做饭手艺一般，萧莫然半分不嫌弃，吃了许多。

饭后，萧莫然看书，阮听风抄着《道德经》。

偶尔抬头看一眼认真看书的小徒弟，阮听风只觉心尖柔了些。

一人守孝九年，日夜的孤寂简直能将一般人逼疯。

而今小徒儿与他相伴，他才觉得自己还像个活人。

从前他心中牵绊只剩母亲，而今多了个小徒儿。

小徒儿聪慧又贴心，这样好的孩子，日后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可要怎么办呢。

阮听风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滚落下来，晕染成一团。

这将要抄好的一页字，废了。

阮听风随手将废纸揉成团。

只有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他才能护住想护之人。

丢了纸团，重新铺纸，执笔落下一字。

阮听风看着那字，眯了眯眼。

天色渐暗，萧莫然还在认真看书。

阮听风点上蜡烛，道：“别看了，饭做好了，来吃饭吧。”

萧莫然放下书，开始吃饭，阮听风见小徒儿吃的香，脸上带了分笑意。

吃完饭后，阮听风道：“夜间就别看书了，字太小，仔细伤了眼睛，去练会字吧。”

萧莫然依言摆好纸墨笔砚。

今日扎马步扎的浑身酸疼，写字的右臂酸疼无力，下笔绵软。

写的字着实算不上好看。

萧莫然抿着唇，努力忽视身上的不适，坚定的落下笔。

书案前，小小的身子站的笔直，肃着脸认真写字。

阮听风在旁看着，不时出言指点。

蜡烛的烛花烧的哔剥作响，烛影下，师徒二人显得格外温馨。

此时，外面不远处连绵的坟包仿佛都离他们远去。

练过字后，萧莫然洗漱完，躺在榻上，心奇异的静了下来。

闭上眼，回想一番今日师父所讲的朝堂局势，又忆起今日看过的游记。

脑中愈发清明，心里无悲无喜。

一夜好眠。

……

翌日，五更天。

阮听风叫起萧莫然，二人走到大厅，阮听风道：“老规矩，扎半个时辰马步。”

说着，萧莫然摆好架势后，他在旁纠正。

而后阮听风没有陪萧莫然扎马步，而是拿根竹枝当剑。

一根竹枝硬是秋风扫落叶般，被舞的簌簌生风。

马步扎的着实累人。

萧莫然汗如雨下，身上衣衫又全汗湿了。

萧莫然看着师父舞剑，眼带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