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县令小心翼翼的放下字画。
他半是感叹半是好奇的问道:“这字画不错,你习字作画,有些年头了吧。”
又道:“果然还是阮先生会教导弟子啊。”
“……”
此时若是她说习字不到两月,且这作画与她师父无关,她师父压根没教过她
林县令会不会认为她很轻狂?
萧莫然默然,想了想,决定还是要谦逊些,便语气含糊道:“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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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县令小心收好字画。
他道:“这字画作的很好,我很喜欢。”
他自书架上取出一个盒子,道:“这枚玉坠子是当初听风赠我的,现在转赠于你。”
萧莫然笑道:“林叔喜欢便好,至于这玉坠,小子万万收不得。”
“既是师父赠予林叔的,对林叔而言自有特殊意义,林叔好生收着吧。”
见萧莫然执意不收,林县令也不好再送。
“是老夫考虑不周,你不收便罢。”
萧莫然道:“林叔喜欢我的字画,小子便很是开心了,这份认可,胜过任何礼物。”
林县令拍拍萧莫然的肩,笑道:“你小子,真对老夫胃口。”
闻言,萧莫然笑而不语。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正好的事,不过是一方有心,另一方有意。
已近晌午了,日头高悬,到饭点了。
林县令带着萧莫然到了内宅。
各县衙门均以大堂、二堂为知县治事之堂,形成前衙.
二堂之后则为内宅,是县官办公起居及家人居住之处.
林县令爱名如子,为官清廉,内宅如书房一般,整体大气简朴。
林县令带萧莫然到堂屋侧厅。
侧厅中五个人或立或坐。
放眼望去,于官宦人家而言,人口稍显简单。
林县令与其夫人感情好,并无侍妾通房。
有三子一女,均为嫡出。
还没等林县令为萧莫然介绍,就见一女子以帕掩面,避了出去。
林夫人嗔怪的看了眼林县令,道:“老爷有客也不提前差人知会一声,亏的清姐儿反应快。”
林夫人看着约三四十岁,岁月优待美人,尤其优待林夫人。
她一张瓜子脸上双眼弯弯,未语先笑,看着就亲切。
她堆云髻上攒着梅花珠钗,斜缀一支飞燕流苏簪,圆润的耳垂上戴明月铛。
身着撒花紫锻衫,下着百褶如意月裙,外罩梅花纹纱袍。
身姿娉婷,端的是万众风情。
林县令平日威严的国字脸面对林夫人时,如何都威严不起来。
他讪讪道:“夫人,莫然今年才九岁,男女大防不必如此严吧。”
林夫人款款走上前,边以手帕擦了擦林县令脸上的汗,边道:“男女八岁不同席,该有的规矩不能乱了。”
而后转头对萧莫然温柔的笑了,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如此俊秀不凡。”
林县令道:“这孩子是听风的弟子,名唤萧莫然,如今在听风书院甲院就读。”
林夫人指尖捏着丝帕,轻柔的笑了:“原来是听风的弟子,那便唤我声朱姨罢。”
萧莫然眼尖的看到,林夫人兰花指上染着粉色的寇丹。
林夫人真真让萧莫然见识了什么叫一举一动,皆可如画。
“朱姨。”
萧莫然恭敬的行了个礼。
林夫人莲步轻移,走到萧莫然身前。
她以帕掩唇,笑道:“朱姨来给你介绍,这是朱姨大儿林子衡,年十九,已快及冠了。”
二十及冠,是快了。
萧莫然看向林夫人所指之人。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坐在八仙桌旁的一方圈椅上,只是坐着,就有一种剑要出鞘的气势。
他剑眉星目,一张脸棱角分明,整个人英姿勃发。
这人气息悠远绵长,应是习过武。
林子衡在萧莫然看过去时,并没有站起身,只是略微颔首。
萧莫然点头还礼。
林夫人继续介绍:“你看那稍瘦些的,是朱姨二儿,他右手边的,是朱姨的小儿子。”
萧莫然一一见礼,那二人站起身还礼。
萧莫然看了看那身量与她相似的林子言。
一见之下,果然很符合她心中的猜想。
林夫人儿子林子轩年十四,身着青色长衫,生的一张微方的脸,看着器宇轩昂。
他朝萧莫然友善的一笑,萧莫然也回之一笑。
他身旁的林子言虽站起身,神情却有些淡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穿着一身月白男子长衫,一条墨黑腰带系在腰间。
一张俊秀不凡的脸上,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像极了林夫人,却无半分女气。
只从那微敛的双目中看到些许淡漠。
当真是气质高华,貌若潘安。
林县令道:“子言,你若跟莫然早些认识就好了。”
林子言冷淡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
“何来此言?”
“那你们便可早些切磋,莫然学问不错。”
林县令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林子言听懂了。
此人能短短时间内让父亲有这般好的印象……
淡淡看了眼萧莫然,林子言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林子言站起身,向萧莫然走来。
林子言陡然发难,道:“我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林子言此问,可以说是很犀利了。
初次见面,话都没说一句,与其说印象,倒不如是说林子言想看萧莫然识人之法。
若是一味吹捧,定然落个溜须拍马之疑。
若有一说一,但她并不清楚林子言秉性,坊间传闻不可尽信。
那她只能就眼前之人分析了。
然而,如此一来,问题又来了。
当着人家的面,对其品头论足,无论如何都不是君子所为。
萧莫然左手指尖轻抚了抚右手腕的铁圈。
这不是刁难这孩子么?
林县令刚想开口劝阻,林夫人斜了个媚眼过去,立时不说什么了。
很显然,这不是刁难,而是一个小考验考验她眼力与心性。
萧莫然思索片刻,而后笑着看了眼林子言,问道:“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不知她要卖什么关子,众人的兴致都被吊了起来。
林子言让下人将纸墨笔砚请上来后,众人皆期待的看着萧莫然。
萧莫然不慌不忙,从容的理了理衣袖。
而后不紧不慢的研磨。
单瞧着这临危不乱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众人皆在心中暗暗点了头。
萧莫然提起笔尖蘸了墨,在铺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
待写完后,萧莫然笑道:“这首题诗赠予林兄。”
林子言比萧莫然大两岁,称一声林兄无可无不可。
林子言略微颔首,表情紧抿的薄唇带着些淡漠。
上前一看,林子言怔住了。
只因这萧莫然题的这首诗,是他最喜爱的。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无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林子言的薄唇,抿的更紧了一分。
林子言的孤傲,是掩在清冷淡漠后的。
世人只知他性子冷,却从无人说过他孤傲。
可见他掩藏的极好。
他的喜好,父亲是不可能告诉萧莫然的。
那便是她误打误撞,正好猜中了他的性格。
林子言带些清冷的桃花眸深深的看了眼萧莫然。
他面上露出些得遇知音的喜悦之色,让其余众人好奇不已。
众人探头看去,而后皆沉默无言。
菊花品性高洁,郑思肖的《寒菊/画菊》更是带着孤傲,有别具一格的魅力。
用来形容林子言,可谓恰如其分。
首徒何其重要,相当于一个家族的长子嫡孙,因此阮听风格外慎重。
这萧莫然,不愧是阮先生首徒,果真有过人之处。
林夫人点头赞道:“这字不错。”
见字如见人,这字端正中又带着杀伐果断的凌厉气势,可见萧莫然心有沟壑。
林家另外两兄弟相视一眼,接连点了头。
萧莫然知道,她这是被林家人接纳了。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萧莫然两幅题字,不仅先后征服林家两个最难搞之人,还给林家其余人留下好印象。
午间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