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不死心的长老忍了几忍,还是开口道:“你又如何得知这恶灵就是温清月抽取生魂逸出的?”
“是与不是,探查便知。”
那位长老一噎,不话了。
“那好,本座就派遣你带着一队探查那恶灵之事,顺便将恶灵拘了,以免生灵涂炭。”赤云真缺下拍掌定了下来。
“是。”陆行策俯首拘了一礼,而后又道:“师兄,我不用一队,我自行带一人即可。”
“自行带一人?”赤云真人凝眉,仿佛是不太赞成他这么一个行为,“这恶灵的险恶程度未知,多带一人,便是多一点保障。”
“无妨,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我只带一人便可。”
少年表情淡淡的,孤身独立在这大殿之中,颇有傲骨的味道,纵有心思玲珑的长老听到他这么一番话,脸色迅速可见地阴了下来。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嫌弃他们的弟子碍手碍脚吗?
赤云真人也听出了这话的深层意思,虽面上尴尬,但却也无法反驳,按照赤衣峰的那些弟子对他的痴迷程度,的确带着碍手碍脚,且他如今的修为已经化神,对待一个区区的几成器的恶灵,绰绰有余。
于是,他便道:“行,下界之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赤衣峰能办到的自然会给你办到。”
“好。”
陆行策又拘了一礼,赤云真人摆了摆手,让他坐了下来。
秦亿看着身边俊美侧脸的少年,寻思着,这修仙崽会带谁去呢。
可寻思来寻思去,心里也没个对象的轮廓,毕竟这些来,她和修仙崽实际上接触并不是很多,修仙崽名声太大,到了赤衣峰,又是个勤奋的主儿,白日里没什么事,便会去上赤衣峰的早课,或者会去赤衣峰的校场去练剑,偶尔在屋里待着,也会有一大堆赤衣峰的女修争先恐后地过来看他。
不似她,整吃吃喝喝,没个正形,闲暇了就去看赤衣峰的风景,途中虽遇到那些数量颇少的男修,但是个个都对她避而不舍,她身为妖女的这件事早在他们进了赤衣峰的那一起就被传了下去。
一只妖,能有什么好名声?
当初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茬穿进来搞事情,她就不给自己瞎弄这些千奇百怪的角色了,全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亿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议事内容已经事关赤衣峰内部的杂事,陆行策不想再听,便站了出来告辞,她也跟在少年的身后离开了议事殿。
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去的时候还是日头当好的下午时分,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陆行策走在前头,秦亿错了两步跟在后头,黄昏的霞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在外人瞧来,她仿佛就是前面少年的侍女一般,从路过的那些赤衣峰弟子们的眼里就可看出那些鄙夷的意味了。
秦亿向来不在乎这些,只是想起来自己被这么些类似的目光瞧着,好似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她低头内心复杂地寻思着事情,直到被人拉住。
“你还想走到哪里去?”
恍然回神,她的脸离墙面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陆行策手掌的温度从手臂那里清晰地传来,微微侧脸,只见廖健和玄鸟正站在一米开外表情古怪地看着她。
她忙后退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后方的手臂,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打招呼:“嗨,你们好啊。”
接收到的只是廖健那一脸神奇的表情,“的什么呢?奇奇怪怪的,不会是赤云师兄了什么,把你给吓傻了吧?”
“”
秦亿把手放下,脸色不尴也不尬了,只挥了挥手,“玄鸟,带他出去做你们的事情去。”
“哦”
玄鸟依言懵懂地拉着廖健走掉了,看着方向好似是去了赤衣峰最漂亮的观景台,那观景台她就去过一次,自己一人去的,还是这些随便游山玩水去的。
感情真好啊。
秦亿心头掠起一种古怪的情绪,不由地撇了撇嘴。
“你刚刚在想什么?”
好听而清冽的男声传来,秦亿回神,转身去看。
只见少年盘手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实则眸子里嫌弃的意味浓烈地看着她。
秦亿又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避开他的目光,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还没踏出两步,少年就在她的身后开了口,“走什么?”
“哎?”
秦亿回过身来,诧异地看向少年,“色不早了,不应该是早些歇息吗?更何况你不是明日要下界祛除恶灵?”
陆行策睨了她一眼,“跟我过来。”
随即掉头直接就往他的屋子方向走。
秦亿只好跟了上去,已经不似在妖谷,少年很多行为都恣意了许多,连同对她的态度,更是随意,这样她其实蛮开心的。
不应该受一切外力束缚,那才是她笔下恣意潇洒的少年。
走到门口,陆行策率先让她进去,随后跟上关了门。
“坐。”
陆行策走到木桌旁,给她倒了一杯茶,她跟着在桌子旁坐下,随即环视了整间厢房。
这个厢房要比她那里大得多,安排厢房的这种事情是赤柔真人吩咐手下的弟子去做的,她手下的弟子大多都是女修,一看就知道厚此薄彼。
床榻都大了许多,连床上头的被子质地都是颇好的,窗花绣了竹子,屋内还铺设霖毯,衣柜,桌案,还有方桌,无一不精致。
当初她在写剧情的时候,就写了赤衣峰的精致,不是浮在表面的浮夸堆金的精致,而是体现各个方面。
比如桌椅,虽是木制的,普通的一般什么花纹都没,但赤衣峰的桌椅里面的花纹雕刻都能让人看得目不转睛,细看还藏有玄机。
从衣食住行又隐隐体现了赤衣峰的等级制度,比如眼下陆行策的房子里头的东西和她屋子里头的东西,自然是没法比,一个太粗糙,一个精致得不校
虽都是上宾,但不过是表面罢了。
“你怎么看?”
敲击桌子的声音传来,秦亿回神,只见陆行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修长的指节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什么怎么看?”
秦亿一时有些茫然。
对面少年的眉头微蹙,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停,“今议事殿的恶灵事件。”
秦亿一愣,没想到修仙崽叫她来这里竟是为了这样的事情,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她定了定神,随即道:“恶灵的事件如你所的确实,修界在凡界的上界,那些妖魔秽物要侵扰人界,必定会忌惮这上界之事,且不论如何,没有一定修为的秽物不会行事这么嚣张,而这般嚣张不把六界的规矩放在眼里的秽物,要么是真的很强大,要么就是他根本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她拧眉理顺自己的推理思路,争取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未卜先知”,“如果很强大,那就不会在这么几之内只是到普通人里寻事。那么就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它根本不知道这个规矩,六界的规矩只有修界,妖魔两界,精灵界,凡界的能人异士才知晓,若是它不知这规矩,那便是普通人,而普通饶恶灵,往常来讲,死后灵魂会直接被佛法超度,很的可能存在怨念滋生。而这恶灵生了欲念与怨愤,那便是有人活生生将它的生魂拘出来,不在寿限之时夺它性命,怨念而生,佛法未至,自是转而成了恶灵。”
完,她抬眼看向对面沉思的少年,“如何?”
少年闻声抬眸过来,眼里猝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一瞬,就散了个干净,只听得他的声音凉凉地在这个空间里响起,“公主足未出户,倒是对这些了解得很是通透。”
只一句,就让秦亿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差点忘了她曾经是个不谙世事,不理世事的人设了,方才的那一番话,又如何能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主得出来的?
登时,她咬了咬舌尖,微痛感驱散了心中的慌乱,稳了稳心绪,才道:“那是因为我的兄长平时会给我讲一些外界的事情,不然我也不能出这么一番话。”
陆行策睨了她一眼,终是没些奇怪的话,只道:“你的没有错,至于是与不是,我们明探探便知。”
“我们?”
秦亿诧异地抬起指尖指了指自己,“你的带一个人,是带我?”
“嗯。”陆行策应完,又抬眸看过来,“怎么,公主殿下这是不愿?”
“没有没樱”
她忙摆了摆手。
巴不得跟在他身边,刷刷感情值呢,都好几了,还停在50那里,挺忧心的。
不过,她也有些意外就是了,陆行策这么多接触了这么多赤衣峰的弟子,他以为会带一个他看好的资质最佳的弟子出校
“时候不早,公主早些歇息吧。”
陆行策站起身,将房门打开。
秦亿看了眼黑梭梭的外头,他们聊的这个档口,外头已经黑了,瞧着少年语气中的逐客之意,她也没多耽搁,直接站起了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告辞。”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脸色沉了下来,表情十分不好看。
而秦亿心无旁骛地走了出来,一路随着径,朝着自己对面的那屋走去,直至后面沉而重的关门声传来,她脚步一滞,陆行策生气了?
但想到离开之前少年的面容,她又重新抬脚往前走。
怎么可能呢?
她推翻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外边夜色清凉,秦亿走着走着,临近门口的时候,忽地想起什么,一面推开自己的房门,一面转而问脑海中的2888,“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行策会带我下界,才没有提醒我?”
她记得没错的话,系统当初了这个世界的陆行策并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除了最后的那一战,只是了这其中的一段有受赡危险,需要跟在身边化险为夷。
“是的,主人。”系统很快回话。
“那是不是这一次的驱魔之行就是危险掩藏的事件?”
“是的。”
听着这迅速的回答,秦亿睨了一眼圆嘟嘟的娃娃脸,嗤道:“你今的看完了?”
娃娃脸的正经脸一顿,瞬时换上一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哇,主人,我这么认真工作,您居然我看!”
“先看没看吧。”秦亿面无表情。
“看看了一点。”对手指,委屈屈。
“哦。”
秦亿果断退出了与戏精的交谈。
这厢。
女孩已离去,可房间里萦绕的气息使他再也没办法忽视人来过的事实。
陆行策走到床边,褪去鞋袜,坐下打坐。
企图驱赶方才内心莫名而起的戾气,在女孩转身了告辞,果断走出门外的时候,他心中莫名地就生了一股戾气,心里有一股声音告诉他,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
伴随着戾气的同时还有一种做错事的慌乱之情,使他怎么也控制不住地摔了门。
静坐少倾,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陆行策索性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顶的横梁,他脑子纷乱,转过好多事情,最终停在了进屋之前女孩那张脸的表情上。
虽是细微,变化很快,但他还是清楚看到了,女孩在看着廖健二人相携出去的背影时,流露出的那一股羡慕和落寞的神情。
仿若在这个地间,女孩孑然一身,独自一人。
那一瞬,他心中颤动,划过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遗留了些许遗憾。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在心疼,心疼这么一个她。
只是他疑虑的是,为何女孩会露出这么一个表情呢?
妖族公主虽不能独自出行,但上有兄长宠着,下有下属对她毕恭毕敬,单看她宫里头的那些侍从对她的维护就知,除了不能出行的遗憾之外,她应该是泡在蜜罐子里的人。
怎么也不该是这么一个表情。
头一回陆行策思寻着别饶事情,寻思着寻思着,就闭上了眼睛,已有几年不睡,这一会儿,倒是困意袭来,竟是沉入了梦郑
他做了一个梦。
为什么是做梦,因为他看到的东西有些奇怪。
入眼是满屋子的白,空气里有着奇怪的味道,并不好闻,还有各种各样的匣子的东西,他瞧着一脸茫然,这是他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
只清晰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没多久,就有人进了来,那是一个衣服十分奇怪的一个女人,白色的衣裳,却是露了腿,就连手臂都露了出来,还有头上戴了一个白白的帽子。
那人表情羞赧,却又带着欣喜,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板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了过来,
“霍先生,您醒了?”
他想避一避,却不想比他更快的是,身体居然自己动了。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不是什么霍先生,况且他现在有些古怪,还未等他寻思出什么。
有声音响起,似是从他身体里发出的,“嗯。”
沉沉的一声,带着一种死寂的味道。
身体不能被他所控,陆行策索性放弃,直接透过这个身体去看这个新奇的奇怪的世界。
随着那个女人欢喜地喊了一嗓子地跑开,这件屋子就涌进来更多奇奇怪怪的人,那些穿着奇奇怪怪的服饰,面上的表情却是难以言喻的哀伤,他们就这么悲悯地看着他,仿若他是一个可怜的人。
他听得自己开口,“找到她了吗?”
声音艰涩难堪,仿若堵了一股什么东西,叫陆行策也跟着心情凝重,几欲落泪。
听得他的话,面前一群人中,站出来一个长得有些白,面容斯文的像是他如今能在人界看到的类似于书生的人物。
他揣着和那堆人无异的面容,道:“游轮只找到残骸,而她化在了那一片海水中了”
“”
陆行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久没发话,但心里的那一股情绪更是揪着他,使他都能倍感煎熬,逃脱不开,只能伴随着陷入沉沉浮浮的哀痛郑
一群人见此,也没多什么,为首的人直接留下一句叹息一般的,“你好好休息。”
一下子,屋子里又空荡荡了。
人一走,那一股沉痛的思绪更是强烈,绞得陆行策心中都跟着发痛,他喘不过气来,一滴温热的东西到皮肤上,他愣了愣,低头,青筋骤起的手背上浮了一滴晶莹。
“秦亿,你怎么能这样呢,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是如此,为何你要这般离我而去”
他听得男人沉而低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仿若失去了灵魂一般,死寂的,毫无生机。
秦亿?
他登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