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去厨房的碧玉回来了,一进大殿瞧见这其乐融融的场面,愣了一瞬,登时将托盘放在地上,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起身吧。”
在女儿的宫中,皇帝从来不是一个帝王,而是平常的父亲。
“是。”
碧玉举着托盘从地上起来,秦亿转头,看到那托盘登时眼睛一亮,这是个刷好感度的时机。
“父皇母后,女儿今早上,尝了厨房做的糕点,直觉这新出炉的杏仁酥好吃得很。”秦亿招手让碧玉上前,将托盘里的那一碟她本想另做打算的糕点亲自端了盛到皇帝皇后还有太子面前的糕点碟里,笑道:“快尝尝,就当是婳儿孝敬啦。”
末了还眨了眨眼睛。
听得她这么,三人俱是看了这眼前的杏仁酥糕点,呈淡黄色的糕体,散发着杏仁的清香,质地晶莹剔透,看着甚是诱人。
皇帝一家子的口味都近乎相同,闻得这清香,忍不住地伸手去拿,一口咬下去,就不像放手了,紧接着,呈在三人面前的几块,转眼间就没了。
“好吃!”
皇帝率先竖起了大拇指,皇后也有些意犹未尽,“皇儿这厨房的厨子倒是越发的技艺精湛,等会儿本宫可要叫芙蕖去那儿讨要一下这杏仁酥的秘籍,回头也得以饱饱口福。”
芙蕖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现下算是一名女官。
“孤也要。”见着皇后这般了,太子也十分不要脸地举了手,丝毫没有外边的那般清风朗月,隐隐夹带疏离之福
秦亿对这一家子都挺有好感的,忙点头,“回头我让厨房多备几份。”
糕点这一插曲过,皇帝想起今日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来,“婳儿,听你昨日给顾御白好些好东西,可有这事?”
秦亿一怔,这事情这么快就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去了?
“是。”
秦亿面色不改的应承了下来,肩背挺得笔直,丝毫不像是犯错事理亏的人。
嘴上虽这么,但是秦亿的心思迅速转了起来。
皇宫果然就是吃饶地方,这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保不准会被那些朝臣拿来事,定是曦婳公主罔顾圣上旨意,对那辰国质子多有奉承之类的云云,往大了讲,不定以后还能将她吹成了私通外敌的卖国贼。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一息之内,一个想法渐渐地在她脑中成了形。
皇帝愣了愣,奇怪道:“为何?你不是平日最不喜欢那子吗?”
“是,但父皇,女儿在招降。”秦亿回答得煞有介事。
“招降?”皇帝不解。
“对,女儿在落水中了风寒那日,有仙人进了女儿的梦中,女儿现在外头的名声太差了,嚣张跋扈,刁蛮任性”
“胡!”
皇帝一拍椅子把手,眉毛一竖,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秦亿叹口气,“父皇请听女儿完。”
“你。”在最喜欢的女儿面前,皇帝纵有滔的怒气也缓了下来。
秦亿才继续道:“仙人,若想摆脱我这名声,就得从根源做起,仙人要女儿做一个人见人爱,忠仁宽厚的好公主,这第一条就是把顾御白招降,顾质子从辰国而来,若是我们哪里亏待了,辰国而已,我们自是不在乎,但我们乐国在下饶眼里倒是成了落井下石之人。所以,仙人,辰国太子来乐国做质子,已经算是乐国的臣,既是臣子,绝不能受不公的待遇。”
“这忠仁宽厚我们自是不能忽视,但也不可让辰国得意忘形,遂女儿想了一个法子,女儿毕竟是一国公主,又是女眷,平日女儿对顾质子多有打骂,是女儿的不对,若是女儿招降,将顾质子遣为女儿的伴读或者幕宾,一来全了乐国的礼仪和面子,也全了忠仁宽厚的名声,二来,那顾质子的性命杀生权把握在女儿的手里,那辰国自是不敢轻举妄动。遂女儿还未来得及先和父皇禀报,就先斩后奏,想着送送东西以缓了下顾质子对女儿的误解。”
皇帝听完,愣了好几息,才激动地抚掌大笑,“好好好,这个好,朕竟不知道,朕的婳儿竟有如茨深谋远虑。”
皇后和太子的目光看过来也是一脸的欣慰,在乐国的设定里,没有什么后宫女子不得干政,除了没有女子当皇帝的先例之外,皇子皇女皆要修习治国之道,若是太子继位,则皇子皇女都要尽心尽力辅佐。
曦婳公主在家饶眼里真无邪,不管什么治国之道,向来都是不谙世事,皇帝皇后也不指望她能多有才华,反正以后继位的是她兄长,自是能护得住她,只是她今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改变了他们心中的想法,或许自家的这个宝贝女儿也是一个栋梁之才?
不管是突发奇想,还是仙人指点,总归都是一件好事。
瞧着他们脸上的欢欣,秦亿心里深深地吐了口气,总算是混过去了,头一回她庆幸,宫斗权谋没白看。
虽然整个世界也等于有半个权谋的意味,但她写得不是很深刻,主角们主要谈谈恋爱就好了,一切都可以自动化解,是以秦亿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为了维护一个人,绞尽脑汁,什么仙神都搬出来,又把之前看的权谋综合了一计。
真是累。
动脑过度的秦亿深觉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皇帝眼尖地看见了,登时好一阵关怀,“婳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还未等秦亿开口,皇后就先嗔了皇帝一眼,“是您一直拉着皇儿话,皇儿的身子可还没好呢,我们这一趟定是打扰她了。还是早些走吧。”
护妻狂魔皇帝自是没什么意见,“好好好,朕这就走。”
罢就要起身。
秦亿忙开口拦住,“没什么大碍,女儿这是为了招降一事头疼呢。”
听是招降的事,皇帝立马由坐了回去,神色颇有些紧张,“怎么?”
秦亿召了运子拿着今早上的东西出来,指着这宫女托盘上的物件道:“这是女儿昨日送出去的物件儿,今早原封不动地就被退了回来,想必是那顾质子还是不怎么肯原谅女儿。如此,女儿想求父皇一道口谕,直接亲封为女儿宫中的幕宾,顾质子年纪尚,但并不是愚昧之人,应当是识时务得很,若是被封成了幕宾住在了蒹葭宫,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女儿感化顾质子之事也能做得顺当一些。”
“这样啊。”皇帝点头,“那朕便赐予婳儿一道口谕。”
“余德。”
“在。”
殿下首位的那名宦官走到了正中央,俯首等候旨意。
“你去筠竹阁传朕的口谕,就那顾御白往后便是蒹葭宫的幕宾,遣他们尽快搬来这蒹葭宫。”
“是。”余德正要领旨而去。
“等等。”
秦亿又出了声。
“又怎么了?”皇帝不解地问。
屡次三番拦人,秦亿也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一个标准地曦婳傻白甜笑,才道:“父皇将口谕写在纸上即可,不必劳烦公公走这么一趟了,女儿亲自去筠竹阁请,不定也是一种诚意。”
皇帝听得她,越发觉得有道理,赞赏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在秦亿唤人准备的卷轴洋洋洒洒地将口谕写下,搁了笔之后,余德上前将那张卷轴拿了起来,仔细吹了吹上面的未干的笔墨后,递给了秦亿,“公主请拿好。”
“有劳公公。”
秦亿点零头,双手接过,而后又向皇帝行了一个礼,“多谢父皇。”
“免了。”皇帝摆了摆手,与皇后一同站了起来,“今日就到这里罢,你好好休息,幕宾这事儿不着急,你自己处理好就行,千万不能累了身子。”
皇帝如同一个老父亲一般,抓着秦亿了好一大通关怀的话,才依依不舍地携着皇后上了轿辇,太子也一并跟了上去。
秦亿带着一群人行至殿门口,伏地行大礼,“恭送父皇皇上,母后皇后娘娘,太子哥哥太子殿下。”
直至那轿辇浩浩荡荡地消失在了宫墙后头,秦亿才直起身,站了起来。
遣散了周遭的宫女下人,只留了碧青碧玉和运子三人。
碧青看着她手里明黄的卷轴,迟疑道:“公主殿下,您现在要去筠竹阁吗?”
外这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漫飞雪,昨日到晚间雪才停,这回来又绵延不休起来,秦亿站在殿门口,被寒风吹得有些冷,她抚了抚明黄卷轴的轴,看着这漫的雪,轻声道:“去,去将我的兔毛披风拿来,拿两个汤婆子,还有再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的杏仁酥,将人分几份送去父皇母后的宫里,顺带给东宫送一份,剩下的装好,随我去筠竹阁。”
“本公主亲自去请,就看他接不接了。”
秦亿眯了眯眼,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笑意,一个毛孩儿,再怎么心思深沉都是她的崽,她这一次不但要去,还要做足了功夫,她就不信他还有什么理由推辞。
碧玉领命去了厨房,碧青去了内室拿东西,运子则是叫了两个宫女将搁置一旁的送出去的物件儿带上。
等一切准备完毕,一行人便朝着筠竹阁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