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破庙里伸手难见五指。
急慌慌躲雨的的李文轩将那匹早已经很累的马拴在破庙院子里的一棵树下,附近找来了些的杂草,人可以饿着,马不能饿着,这一路上,离青州钟山学宫还有上百里之遥,全靠这马儿了。
伺候好那匹马,李文轩走进破庙,拧干净身上的水,拿出火折子,从装行李的箱子里拿出备用的蜡烛点上。
四周找了些干柴,架起火堆,火烧着,靠近了,这才不至于那么冷。
等身上全干了,李文轩拿出干粮,早上师娘给准备的馒头和烧饼。
一口气吃了几个,不饿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这才在破庙里转了一圈。
到处都是灰尘,看来有些年月没人来过了。
黑漆漆的佛像,早不见当初金色样子,一只手臂断了掉在香案上,只有佛祖的表情,依然还是那样平稳和气,俯瞰着芸芸众生。
说来真是不走远,原本规划好的行程,从青台县城离开,下午的时候就能到前边的小镇,到了镇上找个住的地方不难。
谁能想到,半路上碰到官道被封,听说是官府在追踪一伙山贼,耽误了几个时辰,李文轩才继续上路。
门外有声音,李文轩起身看去,是三个同样进来躲雨的人。
年龄都在四十左右,一身湿透,看到明火,和破庙里秀气的读书人,其中一个笑呵呵的道:“我们几个运气不错,公子已经先行一步烧了火,不知可否让我们几个也进来躲雨取暖?”
“这位大哥言重了,荒村破庙本就是无主之地,何来我一个外人允许与否,破庙里空间有的是,几位请便。”
几个汉子又去找了些木柴,火越烧越旺,三个人身上的衣服不多久已经干了。
那个满脸胡渣的汉子,多瞧了几眼李文轩,缓缓问道:“公子像是个读书人,莫不是去青州求学?”
闲着也是无事,今夜怕是要在这里过一夜了,李文轩有问必答,恭谨的道:“是的,刚别了家中亲友,去青州求学。”
“有学问的人就是好,学成了考个功名,入了官场,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像我们这些泥腿子,干着苦力,赚点辛苦点,后辈儿若是没啥出息,也跟着受苦,哎,这日子过的,没盼头啊也怪当初投胎不好,没投个好人家。”汉子用手指着自己脑袋:“脑子又不好使,肚子里装不下墨水,前边学后边忘,爹娘也死了心不指望了。”
李文轩没想过那么长远,十万雪花银,远得很啊,青州一趟,去了钟山学宫,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人家是青州各地的顶尖天才,汇集在钟山学宫,自个儿什么样,李文轩哪能不清楚。
竞争激烈的钟山学宫能不能混出头,还是个未知数呢。
李文轩不好意思的一笑:“早着呢,考个功名哪那么容易。”
短暂的聊天,李文轩知道了这三人的姓名和来历。
三人都是一个村的,刚才说话叫的张永来,另外一个叫张海,一直忙着烤火没说话的那个叫张泉江。
三人平日里在青台县和青州地界上做点小生意,贩运点时令货物,每一趟能赚些银两,虽不多,但也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出门在外,一凭本事,多数时候还要靠老天爷赏饭和运气。
运气不好,碰到拦路劫道的,这一趟白跑了不说,小命也能搭上。
碰到不好说话,狮子大张口的小官小吏,难对付的很,不免要费些银钱打点打点。
若是一时走眼,被人设了局,血本无归也是常有的事。
张永来最健谈,说起自己,时常叹息,感叹他娘的老天不公,可要说起这走街串巷,听到的新鲜事,唾沫横飞,撸袖子手舞足蹈也不在话下。
李文轩本就健谈,长时间专心读书,无心外界的纷纷扰扰,偶然听到这些未曾接触的江湖趣事,也顿觉有趣。
看到李文轩不讨厌,似乎还一个劲的问东问西,张永来就更来劲了:“我跟你说,雀儿岭木家,前不久出了大事了,天大的事。木长天知道不?上一任家主,消失了二十年,突然出现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猜不到,你绝对想不到,我告诉你。”说到紧要去,把刚烤干的鞋穿上,继续道:“父子相残,两个人打起来了。木远图那是谁啊,大牛人,和落霞山庄那个结丹期高手齐名啊。结果呢,还是被自己亲爹弄死了。虎毒不食子,你要说这木长天怎就发了疯要杀亲儿子呢不知道吧,嘿,怪就怪在这”
从木家说到落霞山庄,又冒出个神秘的年轻公子:“要说这位公子啊,那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生的是一副好皮囊。实力也个顶个,听说一剑破千骑,一剑挑翻一千人马,好家伙,神气的不得了。后来啊,上了落霞山,那一战,我给你说,天昏地暗,风云变色,从早打到晚,从晚上打到天亮。忽然间,有神光从天而降,那位公子忽的直上九天,一剑斩下,你猜怎么着,怎么着”
“要说最惊心动魄,最悬乎的事,还得数那商红叶。商红叶知道不?鸣渊知道不?碧云山那一战,鸣渊天下皆知。宗门那些老家伙吓坏了,胆寒啊。各大宗门赶紧开会,商量对策。其实商量个屁啊,商红叶那是谁,大魔头宗门那些人,有啥用,送人头都不够的。我给你说,现在整个天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人心惶惶,生怕被那魔头找上门那可不是流点血,掉脑袋,那是灰飞烟灭,灰飞烟灭知道不”
砰!
一声巨响,有东西从房顶掉落,吓得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张永来一个激灵。
打着哈欠的张海嘟囔了一句:“永来哥别说了,一会真把神神怪怪的招来了。”张永来说得那些事,他都快背下来了,过来过去那几件事,烦不烦啊。
张永来砸吧着嘴巴,确实有点困了,伸了个懒腰:“睡觉。”
所谓的睡觉,也不过是挨着火堆,铺点杂草对付一晚上。
李文轩不困,觉的张永来说的挺有意思的,躺在草堆上,枕着胳膊,想着朝天宗,也想着未来去了钟山学宫的日子。
又是一声巨响,破烂的门窗尽数倒下,破庙里四个人全都爬了起来。
张永来嘟囔着:“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好过了。”
还没等张永来说完,一团黑气,从破庙外卷着暴雨,朝着屋中袭来。
吓得三人脸色发白,倒是不太信鬼神的李文轩镇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