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结罗是个很细心的人,连忙轻手挽住卫韫的胳膊,扶着她走着,带着急切的语气,又上下打量着卫韫受伤与否,温声询问道:“阿诏,你哪里受伤了?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们啊?”
卫韫礼貌的轻推开阿结罗的双手,语气坚定地笑道:“我真的没事儿,阿嫂!”
阿结罗回头又看了一眼被侍女扶着的望舒,拍了拍卫韫的手背,又担心的道:“还是跟着我先回庆阳府找医官看看吧!庆阳府就在这前面,也不远。你们两个现在觉得没事,还能可以撑着什么的,可如果到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什么伤根,就不好了,早些看了医官也就能放心了!”
卫韫却扯开话题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后面的女仆开口:“夫人是为了给介殿下收药来的!”
“收药?”
阿结罗捻眉,刻意避开一行人,把卫韫拉到一旁,缓缓道:“阿介的脚因为先前明荣娘娘的缘故受了些伤,腿算是半残了,只能按照医官说的去找一些偏向的药材敷养着,所以特地在这前面的药铺里放晒着一些药。我又是女子,在殿前也说不上什么话,就自己出来拿药了,明早也能及时给他换上新药。也不求有什么大好,只希望不要再恶化了……”
卫韫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药包,什么伤要这么多药呢?
阿结罗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卫诏,就刻意避开仆从,仔细些给她讲了。
阿结罗长叹一声:“好了,先别说了,还是先回庆阳府吧!”
“不,等一下阿嫂……”
“怎么了?”
卫韫凝神直视:“你知道卫韫在哪里吗?”
“……”阿结罗未语。
“又或者说是卫诏……”
卫韫当然知道阿结罗是知晓自己身份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可忌讳的,阿爹阿娘要是想告诉自己肯定早告诉了,而卫介又是一副自己欠他似的模样,哪里能让阿结罗以后再与自己见面,还不如就今日问问清楚!
阿结罗一副为难的样子,她性情温和,卫韫也不敢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但也是眼神直逼,想要她能告诉自己一些其他什么东西,便凑近了一些道:“阿嫂一定不会不知道吧!嗯?”
阿结罗若有所思后,又突然笑着道:“阿诏你又说胡话了!”
阿结罗竟还是不肯告诉自己,她肯定是知道什么!只是该怎么做才能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呢?阿结罗不肯告诉自己的意味很明显了,她再强着问也没意思。
“阿嫂,我还是回宫府去吧!”说罢就跑过去扶着望舒去,女仆便也回阿结罗身边去了。
“谢谢阿嫂的救命之恩,你自己小心点,我们先走了!”她扶着望舒一步一脚的走着,慢慢的就顺着长街直去,阿结罗在身后静静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对身后的一行仆人说道:“路上遇到的事儿回府后一个字也不要说,殿下问起也不准说。”众人齐应着。
天色昏晚,一路上却还是灯火不休,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卫韫突然蹲下,朝后面的人招呼道:“来,我背你吧!”
望舒一愣,声音带些愧疚,轻轻道:“殿下,是我走太慢了吗……”
卫韫回头:“你这呆鹅说什么呢!你的腿在桥上滑擦伤到了,刚才那么多人在,我直接背了你岂不是叫那些仆从说出些闲话来,怎么说我也是南诏的诏殿下嘛!”
“……”
“现在我们走远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干嘛的!你是女孩子,受伤了自然娇贵些。你上来吧,我背你!”
望舒自然是被惊到了:“不行!我…我…我只是个奴才,殿下你身体矜贵,怎么能……”
天哪!望舒这大呼小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卫韫食指放唇旁连忙做嘘声状:“嘘,你小声点!你不说话这街上谁知道我是卫诏?”
“不行不行!你是主子……”望舒坚决拒绝这样做,她虽然有幸呆在卫韫身边,似乎已经与从前颠沛流离的日子远了,但她还是多少知晓这仆主有别,作为仆人再怎么也不能让主子来服侍自己,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卫韫也不想再继续跟她解释了,直接过去把人给背起来了,望舒惊乍,却也不敢多动,卫韫边走边才说道:“那你的主子现在觉得你走路太慢了,她想早点回家!”
“……”
“既然你总是喜欢自称奴才,那你就该知道,奴才就该听主子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现在想要背你,这有什么问题吗?很明显没有啊!”
“……”望舒不语,内心情绪纷乱,又觉得卫韫这番话有些好笑,玉颊又泛起几许红丝和笑意。
卫韫手脚轻快,很快两个人就回到了宫府。望舒知道卫韫是女儿身,所以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挽开裙裤后才看到左腿上都是青紫,尤其是膝盖处。卫韫本来想出去找医官来瞧瞧,这样也比较能放心,望舒却拒绝了,道:“不用了,我是奴才,哪里有奴才受伤也要看医官的。我这刚才一路上都假装自己无事,路上的仆人也没看出什么来,殿下现在又去找医官,岂不是让这宫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受伤了吗?那接下来我们怎么解释我们受伤的事儿?”
又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有些青紫了,我只是个奴才而已,用不着那么费心的。”
“……”卫韫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去桌台上的药盒里翻出了一瓶药来,轻轻给她涂着药膏。望舒说的也没错,那个人很明显不是来杀自己的,他的目的是望舒,那这件事的背后就只可能是阿爹在操控,常义提醒过自己的,她不动手,阿爹必然也会杀她的。
卫韫停下涂药的手,似有刺探意味地突然问道:“望舒,你到底是谁?”
望舒不知道卫韫怎么突然这么问自己,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到底是谁?”卫韫肃声道。
“……”望舒未语,两个人四目如勾地相对着。
卫韫起来背过身去:“我不想杀你,你离开吧。”
这话一听望舒急得站了起来,“质问”道:“就因为我知道你是女儿身?”
“……”她怎么知道?望舒你到底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卫韫顿了顿说道。
“还能是谁,流浪无家的孤儿,被肆意虐待的奴隶,以及被你救过一命的望舒。”她的眼泪似乎说掉就掉,如羽毛般飘落,却不带有任何哭腔和哽咽。
卫韫对着她说道:“望舒,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就直接说,弯弯绕绕的有什么意思。”
卫韫看一眼她的腿:“你腿上还有伤,先坐着吧。”
她噗通一声跪下来:“殿下,还是要望舒离开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殿下,你对我那么好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吗?我以为你对我好,是因为已经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卫韫最是见不到别人跪自己,却也还是开口道:“我觉得你真的很聪明,特别能抓住一个人的弱处,我都不知道是要夸你还是要……夸你!”
卫韫态度转变这么快不是没有道理的,望舒这个人真的给了她越来越多的疑惑,她能想到自己是为了女儿身的事情而想赶她走,也能考虑到受伤这件事不宜众知。
而且那种场面,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刺客目标是望舒,难道她就不想知道真相吗?她想隐瞒什么?
还是说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