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府邸总归是不会小的。莫千秋虽对轩辕氏子孙较为刻薄，对轩辕济面子上始终是不错的。

焚青雨从西角门入府，据她多日观察，卫队应当是在北苑操练住宿。偌大一座王府，廊门千千万，花草奇珍眼花缭乱。焚青雨足足绕了小半个时辰才寻见北苑。白鹰卫满共一百来号人，轩辕济上朝便带走了四十来个，小迪个头又小，寻见他应当是不困难的。

北苑的白鹰卫进进出出，焚青雨猫在门口的山石后假寐，偷偷寻人。

这白鹰卫看起来便不是什么优秀的卫队，一院子人都懒洋洋的，打一套拳便要去聊一盏茶的天。虽懒散，这群人的体型大体却都是高壮的。焚青雨盯了好久，并未发现小迪那细弱的小身板。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四十来个卫兵从北角门进来了，想是随轩辕济下朝回府的。没多久北角门又来了个传话的，叫护送王爷去演武场。这一遭动静极大，满院子人基本上算是走空了，几间庑房全部落了锁，仅留了些站岗巡逻的看家护院。

小迪的的确确是不在这里面的。

焚青雨绕回了西角门，演戏演全套，她临走又跑到西苑管事跟前点头哈腰：“总管大老爷真是对不住，乡下人刚误入了园内，被这琉璃瓦看花了眼，不小心在大石头上迷糊着了，实在是该打。”

她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脸，将那管事逗的一乐，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出府去。

这一遭入府毫无收获，焚青雨略感挫败。当晚便不死心地又来文王府蹲守，她总要先搞清楚小迪是否在王府中才能有下一步行动。她蹲了这些天，大体上明白哪些地方是最不容易发现的，这一日她挑了个高地，北苑有一半都瞧得清楚。只可惜今夜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光亮大打折扣，若是她学会了玄天释那一手引月牵星便好了。

她蹲了一会，实在困倦，找了个石头趴着撑一撑脑袋，一不小心便睡着了。大约到了后半夜——

“咳咳咳······”

焚青雨惊醒。咳嗽声离她并不近，她睡眼惺忪地寻声往去，一个佝偻老人拄着拐站在下面长街上。老人一身黑色长袍从头遮到脚，像极了半夜里害人的老巫师，焚青雨揉了把眼睛，往石头后躲了躲，仔仔细细地盯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巫师咳嗽的很是有节奏，手中拐杖杵了杵地，咚咚两声。

王府的北角门应声竟开了，一个小小身板从北角门溜了出来，焚青雨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不是小迪还能是那个？不枉她蹲守这些日子，小迪的下落起码算是搞清楚了。

焚青雨远远地瞧着，小迪和老巫师说话很小声，完全听不到在说什么。没多久，小迪又从北角门溜了进去。焚青雨往北苑一望，院中无人，只见隐约见一道黑影在门廊闪过，刹那便隐匿在了灌木丛中。若不是她知晓小迪溜了进去，怕是会将那黑影当做树影或是偷吃的松鼠。

看来那小子是将王府外能盯梢的地点摸过一遍，偷溜的路线是筛选好的。

只一点奇怪，小迪似乎并不在白鹰卫中，不晓得轩辕济将他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焚青雨将注意力转向了下面的佝偻老巫师。小迪走后，那老巫师站着没动，不知还有什么打算。王府再进去要等那女儿下次送菜了，外面这个老巫师也去是更好的突破口。只是这老巫师是否是邪修暂未可知，她行事还需小心。

焚青雨心下主意打定，认认真真地看着老巫师。被看者却好久都站着不动，以至于焚青雨开始怀疑老巫师使了金蝉脱壳，下面只是个衣服壳子。

“我咳嗽这半天，小姑娘你竟不觉得耳熟么？”

老巫师瞧见她了？焚青雨又往石头后面缩了缩，她站的地方完全在老巫师背后，应当是不会被瞧见的。她缩了缩，低下的老巫师却又没了动静，那人就那么站着，不再讲话也不动。她蹲着揣摩老巫师的话，那话难道是在说她？她怎么会眼熟，她从未见过······

不对。

焚青雨脑海中忽然炸开了一阵咳嗽声。

这个老巫师，她见过。

大约半月前，在朝鹤国关外的茶摊上，有个咳嗽不停的喝茶老头。

既然确定是被发现了，那躲着也没意思。焚青雨正欲从石头后站出，却听那老头的声音徒然变了，从被痰卡住的哑嗓子变作了低沉磁性，那老头道：

“还是说，你更想尝一尝我的嘴唇？”

焚青雨的头轰一声炸开了。

——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