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陷入混沌,苏茶锦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夏天。耳边的哭泣和呼喊从不停止,她在一条黑暗狭窄的路上不顾一切奔跑。
冷冽的风随着她的奔跑呼啸而过,她感到全身都疼,她的腿已经在打颤,可是她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往前面跑,一直跑。
睁开眼,光线刺激的她又将眼睛半眯上,脑袋上传来钝痛,苏茶锦下意识皱了皱眉。缓和一阵,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不适感,苏茶锦微微侧过脑袋,看见了左手上的点滴。放空的思绪慢慢一点点被拉回现实,她脑海中浮现出了李云龙的脸。
“苏警官,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喊医生。”
伴着开门声,阿彪的嗓音平地一声雷,炸破了空寂的病房。
苏茶锦的脑袋有些疼,耳朵边也不停充斥着嗡嗡的杂音,这导致她的反应总是慢了半拍。
等到病房一片嘈杂,冰冷的仪器在苏茶锦的身上移动,苏茶锦才彻底清醒过来。
爆炸...李云龙...医院...
“病人神经系统查体没有发现阳性体征,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可能有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可能常合并有头疼、头晕。需要卧床休息,多静养。”
苏茶锦这下清醒多了,医生的话一字不漏的落进苏茶锦的耳朵里。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沈修、外卖和阿彪都围在床边,听过医生的话,看到苏茶锦的目光,沈修率先走近蹲下,和苏茶锦平视。
“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苏茶锦刚摇了一下头,脑袋就被一双手控制住,力道不重只是刚好限制住了她接下去的动作。
“别摇头,你的脑袋现在别动。”
沈修一边说一边将苏茶锦的头轻轻放下,苏茶锦挤了个微笑给他们。
“我没什么事儿,你们放心。”
苏茶锦慢慢说完这句话,一番话说得慢了好几拍。
“苏警官你好好休息啊,你放心,我们一定抓到李云龙那个狗崽子。”
听到阿彪愤懑的话,苏茶锦才读懂过来,李云龙这是逃脱了。想到他在修车厂说的话,苏茶锦的心又坠了下去。察觉到苏茶锦脸色变得有些异样,外卖担忧地焦急开口。
“小锦姐,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外卖的话一下引起在场的人的紧张,沈修和阿彪赶紧将目光望向苏茶锦。苏茶锦刚准备摇头,想起前车之鉴又慌忙打住,笑了笑。
“没有没有!你们别这么紧张啊,我只是想到当时爆炸,还有点心悸。”
“唉,还好苏警官你没事儿。李云龙也跑掉了,可惜当时在车厂的另一个人,没逃出去。”
阿彪提到的那个人苏茶锦有印象,高高瘦瘦的男人,和李云龙当时一同在修车厂里,应该是他的同事。苏茶锦记得当时她和李云龙说到最后,李云龙整个人都有些癫狂,然后他踹翻了汽油,拿出了打火机。苏茶锦当时只能往外跑拼命护住自己,紧接着爆炸响起,她也陷入混沌。
可是自己在跑出去的时候,没有在车厂里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而且苏茶锦现在倒回去再仔细想想那天的情况,却觉得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偶然。
危险的汽油怎么会刚好就在李云龙的脚边,他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火机,还有他中途离去支开那个男人,最后那个人却葬身火海...
“别想了,医生说了,你现在得静养,少用脑。
案子我们会看着办的,你别担心。”
沈修看出苏茶锦的想法,出声阻止了苏茶锦继续思虑。
“死的那个人和李云龙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是李云龙的同事,但是据后来其他车厂的人说,他们俩关系一直不好。当天车厂本来应该——”
阿彪听到苏茶锦的疑问开口回复,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修开口打断。
“行了!别说了,别让苏警官再动脑子了。”
沈修的话让阿彪意识到了苏茶锦目前的身体状况,也紧闭双唇不再开口,苏茶锦看着众人一副缄口无言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她这又不是绝症了。
“好吧,不过我觉得那天的事不是意外,很可能是李云龙精心策划好的一切。
和‘8.12’绑架案可能有关系。”
苏茶锦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只觉得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李云龙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好好的无差别杀人案又扯上了当年的‘8.12’绑架案,沈修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当年的案子似乎又要重新浮出,而这一次,不知道是终结还是新的灾难的开端。
在来之前沈修他们已经联系上了郭小乐,眼瞅着时间就要到了,不得不回警局。
“我把外卖留下吧,看着你一点。”
“别别别,我这儿医生护士这么多,哪儿用他看着啊。赶紧回去吧,案子还没完呢。”
无论沈修再怎么劝导,苏茶锦都一一回绝,没有办法,专案组只能都回去办案,而苏茶锦则留在医院静养。
一出病房,沈修支开阿彪先去开车,只留下他和外卖慢慢走着。
“给宋程堂说了吗?”
听到沈修的疑问,外卖低下了头,半晌才开口,语气有些低沉。
“他知道,他当时比我们更先赶到现场。”
张林奕,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有幸得到宋氏集团的资助读完了高中和大学。沈修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查外卖,可是一次次的‘巧合’,使得他不得不去怀疑。
“组长,我真的没有把案子相关的任何信息告诉过宋程堂。我只是知道小锦姐和宋程堂之间的事,我知道宋程堂不会伤害她,我是真的希望小锦姐能好。”
外卖的话音刚落,沈修也停下脚步,不出声只是望着他,外卖抬起眼睛和沈修对视。沈修半晌才开口,神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不然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但是,我不知道宋程堂到底想做些什么,‘8.12’绑架案,他也没放弃在查,但是他方法,我不知道...”
“他对我有恩,他也愿意帮助刑侦技术的进步,所以我愿意帮他照顾小锦姐,也希望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但是我很清楚我是名人民警察,我的底线和原则永不会动摇。
组长,希望你能相信我!”
沈修这时眉眼才微微松开,和外卖对视良久,沈修将手搭上外卖的肩膀,轻拍一下。
“我相信!走吧。”
而他们谈论的宋程堂,此时正在苏茶锦这层楼的安全出口处站着,目光送走了沈修。从跟着苏茶锦到医院他便一直没有离开,也没有露面。
爆炸声传来,火光冲天,那一瞬间宋程堂没有冲进去。他站在原地,竟是一步也挪动不了,耳边是震天的嗡鸣声,他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捏住无法呼吸。直到身边传来惊呼声,他才猛地像是活了过来,整个人疯了一样朝着汽修厂里跑去。
一切就像回到了7年前的那个夏天,如坠冰窟。
好在刚刚跑到汽修厂门口,就看见被众人围着的苏茶锦。她还活着,还活着。宋程堂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他却感觉双腿在颤抖,整个人有些站不稳。
他深吸一口气,靠在安全出口的大门上,闭上眼睛,寻得片刻的安宁。她,还好吗?想再看一眼,也许是劫后余生的情绪还没能完全褪去,人总是容易冲动。等到宋程堂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时,他已经打开了苏茶锦病房的门。
熟悉的人在这一刻映入眼帘,苍白而又瘦小,躺在床上,和七年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个记忆中的脸此刻睁开了双眼,也直直望着自己。
宋程堂看见苏茶锦在望见自己的一刹那,眼神似乎有了光芒。
看到了人,宋程堂握紧了拳头,拼尽力气才克制住情绪,转过身,将手搭在病房门上准备退出去,身后却传来女孩带着委屈和哭音的话。
“程堂,好痛...想要你抱抱我。”
一瞬间心底故意筑起的防线瞬间被溃破,就算是曾经,宋程堂和苏茶锦最好的时候,苏茶锦也从没有这样说过。苏茶锦是机灵的,敏感的,却也是内敛而又沉默的。和宋程堂一样,从小生活的家庭教会了他们懂事,也剥夺了他们撒娇的能力。
过去的宋程堂曾无数次想过,一定要用一辈子去教会苏茶锦撒娇,发脾气。却没想到,在自己缺席的七年内,再次见,小姑娘已经长成了一个将情绪隐藏地更加纯青的人。而到此刻,她心底的人却在颤颤朝自己伸出受伤的伤口,告诉他有点疼。
苏茶锦的话说出口后只看见宋程堂的背影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他转身,下一秒,自己的脑袋被一股轻巧地力量带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她的耳边响着一个有力的心跳声。
“你说了要和我在一起,就是这样和我在一起吗?就算是为了我,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啊。”
话说到后面越来越轻,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一般,苏茶锦却在宋程堂的怀中红了眼眶。她抬手回抱住宋程堂的腰身。
李云龙的话还在耳边,可是苏茶锦却再也没有心慌。她知道,自己的港湾还在,在坠入黑暗之前,宋程堂再次拉住了她。
她和李云龙不一样,和马芬蓝不一样,她也永远不会变成他们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