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家经过这次战役,又平安带回了天选之女,被王上大肆嘉奖。
我带着小七去到北野家见了一次舅舅,舅舅在荆南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回来后依然虚弱不堪。
病榻前不停的对我说着抱歉,责怪自己不单没护好我,还差点害了我一生。死后也无颜面对我死了的娘亲。
看着舅舅懊悔的捶胸顿足,我拉着小七的手,很感谢他当初选择愿意陪我回来。
无论这王宫里每个人都怀着怎样的私心,至少我确定这个舅舅是爱我的。
三日后,舅舅终归还是伤重不治。临去世前,舅舅召集了北野家所有人,郑重的命令北野家全族发誓仅效忠与我一人,并在以后的岁月里不可再出现任何伤害我的事。就算北野家只剩一人一足也要拼尽全力护我周全。
表哥北野黎是第一个面对着他垂危的父亲发誓的,誓言说的非常狠绝,似乎已经在他的心里反复了无数遍一样。
就这样,司幽第一大兵力世家从那以后只听命于我。
因为我这位天选之女的信任,北野家年轻一代在朝堂上开始默默占据重要地位,父王则开始更加的荒唐颓废,甚至开始不理朝政,只贪图享乐。
在我的授意下表哥则更加的尽心尽力的整宿朝政,很多大事都是由表哥处理。
父王更加乐的清闲,甚至开始不成文的让北野黎代行天子事。
而我与小七,就在我们的慕和殿,过起了平和的生活。
每日他为我抚琴,我为他制衣。
本以为就算不能远遁山野,有北野家在前朝的保驾护航,和天选之女的虚名,我们可以在这王宫里获得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我都能发现那些曾经缠绕我的梦魇,似乎都转移到了小七哪里。
小七在午夜惊醒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眼睛布满血丝。
每当我问他梦到了什么的时候,他总是摇摇头,然后紧紧的抱住我,不发一言。
白日里,我也发现小七在不断改变。他和北野黎的联系越来越多,两人总是背着我商量些什么事。
在一段时间后,小七甚至开始有意疏远我。
他总是开始几天几天不见我,见了我也都是冷冷淡淡。
小七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乖戾,甚至有些……嗜杀。
很多贪官污吏以及被抓到的邻国奸细,甚至被父王赐死的容贵妃,死法都是惨不忍睹。
到最后一些不小心犯错的宫人都会惹怒小七,使他大发雷霆。
小七从最开始的温润如玉,到现在慕和殿里除了流觞和我每个人见到小七都战战兢兢,我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不对。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见过小七口中的仙人,传说中的大荒山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我找不到。
最后我只能在流觞的建议下频频出没都城的风神庙。
只求我的诉求能被风神听到。
也许是我的诚心,也许是我的命数,我真的在求告了九十九次后见到了那位仙人……风神时风。
时风御风而来,面容清雅俊秀,眉间却有化不开的惆怅。
还没等我开口,他便笑着问我:“棉谷最近怎么样?我是来接他走的。”
我从风神口中知道了,大荒山神女雪姬是在封神前一刻被降罪于苍耳山的,所以她的体内仍有成神前的一缕妖魔之力。
而小七体内的灵识就端端是那一缕未经洗涤的妖魔之力。
本来只要小七不去催动它,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并且一百多年前小七和时风约定,不会在任由灵识再在自己的子孙身上流转,愿以自己为祭,终生盛载灵识。
所以时风动用上神之力,为小七续命,直到时风走到苍耳山,把雪姬的所有灵识召回的那一刻。
而小七,除了相貌上依旧操持几分神女的音容,却不再受时间侵蚀。
这也是石梁在接亲时吐露的事实。
可是在我被北野黎带回王宫的时候,小七就存了要动用这缕灵力的心。
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跋山涉水召唤出时风,祈求时风可以帮助他。
风神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定数,他当时并无什么好的办法可以完全压制这单独的一丝魔力,但也不能拒绝小七的请求。
只能用尽一成仙力来拖延小七在动用灵力后与灵识融合的速度,推迟小七的魔化。
让自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寻到载体,将灵识剥离出来。
并再三告诉小七,事情结束后就去找他,离开凡尘,一刻不能停留。
这样才可不受尘世欲念浊染。
若是沾染欲望,只会变成嗜血妖魔,被上天所不容,最后魂飞魄散。
我听的胆战心惊,忙不跌的将小七的变化都告诉了时风。
并无比悔恨,当初也许不该回来,或是至少该放小七离去。
我的一己之私害得小七百年寂静就此破败,都是我。
也许石梁说的对,没有我,小七还是那个在岚藉镇教书的琴师而已。
时风无力的看向苍天,嘴里喃喃的质问:“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命数吗?”
我跪在时风脚下,苦苦的祈求他救救小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使是取走我的性命。
我将头磕的血流如注,我从没有一刻那么绝望过,在我知道我要和亲的时候亦不曾。
在我的苦苦哀求纠缠之下,时风抽出头上的玉簪放到我的手里。
并告诉我,只要将发簪插到小七的心口,那缕灵识就会剥离出来,可救小七一命。
但也会迅速将周围最近的人当做下一个载体。
此法虽降低了灵识的魔化速度,却有违天道,所以当灵识宿到新的载体,也就意味着等到时风可以回收灵识的时候,那么载体也将魂飞魄散,人识尽消。
我看到了他凌然于虚空的神仙眼底是无尽的疼惜,无奈与自责。
我笑着告诉时风,我不怕自己魂飞魄散,只怕茫茫尘世寻不到那个人。
在临走的时候,回头惆怅的对我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对时风报以微笑。
命运捉弄,又何谈怪谁呢?
我将玉簪贴身放在怀中,回到王宫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去见小七。
我们还如往常一样,邻桌而坐。
想是几日没有见我,小七心觉亏欠。今日满桌菜色都是小七亲手烹制。
我唤来流觞,拿出珍藏的美酒,与小七对饮。
饭吃到一半,我双手托腮,认真看着小七的脸。
手指轻轻覆上小七的眉间,“你说,你本来是长什么样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