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内,北野黎也没有出过寝殿半步。以至于当第四日我病好后,整个司幽已经谣言四起。
有人说我们是鸳鸯伴侣,郎才女貌。有人耻笑我们有伤风化。
流觞跟我说的时候差点把自己气个半死,念叨着要是被小七听到就不好了。后来却见我毫不在意,也就不在说了。
我只在一日晚饭后,有些歉意的跟北野黎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连累表哥了。”
北野黎笑着回我,“没关系,你平安才最重要。”
赐婚以后我特意下令告诫宫内所有人,不得为难小七,慕和殿的人依旧照常,小七是想走还是想留都随便。
流觞告诉我,在我病着的三日里小七来了几十次,直到北野黎亲自把他撵走才算结束。
回去后的小七把自己关在慕和殿整整十天。
十天后小七离开了,我坐在慕和殿不起眼的偏殿里等了他一个月他还是没有回来。
北野黎找到我的时候,我一边笑一边流着泪。不停的问他:“小七不会回来了对吗?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应该高兴的,我应该很高兴的。”
可是我的心很痛,痛到我感觉自己已经要不能呼吸。
北野黎把我抱在怀里,不停的说,“他很好,我派人跟着他的,他以后都会很好的。”
从那以后每天听北野黎带给我的小七的消息,成了我唯一在乎的事儿。
不到一年的时间,父王去世了。
我和北野黎都清楚他是被人毒杀的,下令彻查后才知道,是他新晋封赏的妃子下的手。
抓捕那名妃子的时候,她正坐在寝宫等着我们,没有一丝恐惧,也没有一句推卸。
我想她甚至有一些在求死。
那名妃子本来是要届满出宫的宫女,一日夜游却不幸被我父王撞见,就这么成了别人眼中金尊玉贵的妃子。
妃子本来是有个侍卫情人的,已经约好出宫就成婚,结果因为父王,两人宫墙永隔。
侍卫伤心过度,当差的时候出了严重差错,被父王下令处死,只剩下家中老母孤苦一人。
北野黎把那名妃子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悲伤的没有愤怒,甚至有些同情。
内档司不可能记载父王死于毒害,我便跟北野黎讨了这妃子一命,对外宣称已经处死,暗自却让流觞把人送到了那侍卫府上。
陪着爱人的老母,终归还可以让她有活下去的力量。
现在的我越来越感觉,原来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父王死后,我提议让北野黎正式登基为司幽王,北野黎不同意,他坚持有我一日,他永远不会站在我的头上。
除非我真的嫁给他。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当初的婚约也只是演给小七的一场戏而已。借着父亲的辞世,便被无限期压了下去。
我对北野黎说:“表哥,你知道我的心在哪,所以我不能嫁给你,这样对你不公平。”
北野黎却说:“没什么不公平的,我早已发誓守护你追随你,如果你爱他,那就让他回来,你们成亲我祝福,届时你若想让他成为司幽的王,我就辅佐你们,若你喜欢田野农家,我就替你守护着万里河山,将来给你们的孩子。”
我笑了,笑的很开心。多么美好的未来,却如墙壁上的山水画,终究只能在有限的梦里见到了,连来生都不能奢望。
我并没有告诉北野黎关于灵识的事情,他也很有默契从未过问。
日子一天天过,我本来觉得我和小七也许就这样死生不复相见了。
却在一日北野黎匆匆的跑到慕和殿,告诉我小七出事了。
小七在离开王宫后,遍访四海的神庙殿宇。北野黎派去的人不知道内情,只以为云月公主的琴师是因为嫉妒公主的天选之女身份魔障了,到处求神拜佛也想要得道成仙。
还曾经在背后嘲笑过小七。
不曾想,一日小七在风神庙叩拜的时候,却突然倒地不起。
北野黎当初派人跟着小七的时候就下了命令,无论小七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刻回报,并时刻护小七安全。
暗卫再三呼叫小七不醒,自己也纳闷明明什么危险都没发生,自己也好好跟了一年多了,怎么说倒地不醒就不醒了呢?!
暗卫想起北野黎的嘱咐,倒也丝毫没敢耽搁,立马飞鸽传书把情况报给了北野黎。
从小七身处之地到司幽王宫,马车紧赶慢赶也走了八九天,可是小七在八九天的时间里却从未醒来过。
回到宫内,数名太医同时会诊,却都摇头说是无能为力。
明明也就二十多岁的外貌,脉象却老态龙钟至极。
我疯了似的告诉他们,若是治不好,要他们全部陪葬。
我在都城的风神庙跪了三天三夜,却还是一无所获。
我甚至开始在哭泣中心生怨怼,怨怼上天不公,在神仙面前我们就如蝼蚁一样被随意处置。
小七的状况越来越差,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俊秀的脸上也出现一道道沟壑,甚至开始不停的咳血。
宫人都恐惧的喊叫着躲开,认定小七是妖怪。
我只好亲自照顾他,好在流觞还一直陪着我。
生前身后,我突然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救了小七,还是害了小七。
最后在一位太医颤栗的建议下,我找来了司幽的巫医。
相传司幽的巫医可通天神,只是他们很不屑权利者之间的斗争。
所以历来对司幽王族没什么好感。
可是权力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喜归不喜,但是还是要服从。
几十名巫医在房间里唱跳了几个昼夜,最后一名满脸诡异刺青的巫医坐到了我的面前。
他先是以国礼朝我叩拜,起身后整理衣衫,又以比之前恭敬一万倍的态度朝我三行大礼,并跪在地上长久以后才起身。
“神女恕罪,因你在凡尘的身份,仆人愚昧的以为只是上位者游戏的说辞而已。不想您真的降临凡世,长久以来未曾但跟前服侍,还请神女原谅。”
我走上前亲自把他扶起,“你没罪,我不是什么神女,我……只是个容器罢了。你这礼我当不起。”
巫医皱着眉头疑问道:“仆人做法时明明从寝殿那位老者身上雪神女的气息寻根到您就是雪神女,不会错的。”
我凄然道:“我们到底是凡人,天神的事儿岂是我们能窥探的,不过是他们要我们命的时候就随意拿去了而已。”
巫医依旧恭敬双手交叉放到胸前,歉意道:“想是仆人功力尚浅,还不得资格窥探神颜。”
我笑笑不在争辩,心里也急着小七的状况,问道:“那长老可有什么办法医治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