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巫医复又跪下,说道:“仆人通过做法得到大荒山的常曦上神的使者预示,琴师大人本应是百年前的人,是因神女的气息被收回才会失了续命的上神之力。只用重新为其塑骨造血才可以保其性命。只是这塑骨造血……”
听到小七有救,我立马兴奋的拉住巫医,不停的说:“能救他就行,怎么样你说?刀山火海我都不怕。”
巫医面无表情恭敬的回道:“这骨需要借用琴师大人逝去的父母和兄弟的枯骨为引为他重新塑一幅,而这血肉……需要公主您的血,每日一盏饮足九九八十一盏,才可以重生血肉。”
“每日一盏不是难事,枯骨也可派人去寻。能有解决办法就好。”
我大喜过望立刻吩咐下去,派出重兵暗自前去小七的故乡。
待吩咐完毕,见巫医还未曾离去,便问他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巫医吞吐的告诉我,“公主殿下,您能为琴师大人付出这么多,想是他的造化,只是琴师大人毕竟已经在世间行走百年之久,就算重造骨血只怕容貌却恢复不到年轻俊朗了,而重获的生命也是如世人一样脆弱短暂的。公主殿下是否会有点得不偿失?”
我笑着说:“外貌而已,以前不在乎,以后自然也不在乎。至于命时长短……不过是想让他如常人一般活一生而已。神仙能给你启示,那就代表这些是小七本该得的。我……只想让他好而已。”
在巫医的帮助下,小七的身体没有在继续恶化下去,却也一直昏迷不醒。
半月后,小七父母和那六个婴孩的枯骨被带回。
巫医将枯骨捣碎,混着我腕间流出的第一盏血,齐齐的撒到小七身上。
深红色的膏状液体一触及小七的皮肤果然瞬间就不见了。
寝殿外的大厅上其他巫医还在吟唱着什么,我看着小七逐渐红润的脸庞,才终于露出了笑脸。
以后的日子,每日一盏腕间血。小七还在昏迷,所以喂得也算顺利。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巫医说小七随时可能醒来,我便开始不再亲自去照顾小七。
终于在第六十四日后,小七醒了过来。
流觞偷偷告诉我,小七的身体恢复的很好,除了相貌还在继续衰老下去以外,已经可以坐起来或是慢慢的走动了。
我派人在夜间将小七的头发染黑,又把房间的镜子全都撤走。
我妄图这样小七就不会发现他的变化了,只会以为自己是生了一场病而已。
每日送过去的血也被巫医加了很多抑制血腥味的草药,骗小七不过是卖相有点差的中药而已。
小七多次跟身旁的人询问我,宫人们不敢多言,只好含混着回答。
就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两名值夜的宫人以为小七睡熟了,百无聊赖的坐在廊门前东扯西聊。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宫中的传言上。
“唉,你听没听宫里的流言啊?你说里头哪位和原来的滇琴师是一个人吗?”
“我感觉不像,你说长得也不一样,年龄也不一样,关键我记得那年琴师入宫明明填的身份记录是女子,这里面明明是个老头啊!要真是一个人,那不真成了宫内传言的妖怪了啊!”
“也不一定啊,你看公主对他的态度,与当年琴师不是一模一样,每日送来的那一碗药,听说就是公主的血啊!”
“那这不真成了妖怪?喝血啊!可不是说公主是挑选神女吗?当年荆南大军一夜败落不都是神迹才能做到吗?”
“这可不一定噢!你别忘了,当年琴师可就跟在公主身边了。要我说,自从公主离宫出走后没准就被里面的妖怪迷住了。妖怪最善蛊惑人心,不然公主为什么和北野将军的婚约都订了这么多年也不履行,每日只把自己关在这慕和殿里,而这妖怪一回来,就搬走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公主一定也是怕了,但是又不敢直接把妖怪赶走才只得每日以血献祭。”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是小心点别让别人听见的好,公主不是下令严禁我们谈论此事的嘛!”
“我就跟你说说,这黑灯瞎火的也没别人,里面那个早都睡着了。”
是啊,黑灯瞎火什么也见不到,就连墙角处的一片白衣也没有人看到。
小七冲到我寝殿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介时我正在流觞的服侍下从腕间为小七取明日所需的血。
流觞流着泪,不停的嘟囔,“怎么喝了那么多补血的药物和补品都不见效呢!公主,咱们停一天不行吗?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桌上除了一盏血腥味浓重的鲜血,还有一排排香气各异的补品中药。
有着时风上神的仙法吊着,我是不会死的。可是大量失血,让我的身体也脆弱很多。
正值夏季,我却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屋内也生了四五个火盆。
小七见到这一幕,愣愣的现在原地。
滂沱的大雨将他全身湿透,被染黑的发丝也恢复雪白,黑色的污渍把身上的白衣染黑。
他愤怒的走上前,一把打翻盛着血的玉盏,鲜红的血液一滴未漏的全都洒到他的身上。
流觞震惊的大喊了一声。
小七满含眼泪的凝视我,我亦泪泉上涌,不在受控制。
小七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我身后妆台上铜镜里的画面震撼。
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百年的风霜都再不遗余力的在他身上显现。
小七回望我的眼眸,在里面果然看到如铜镜里一般无二的景象。
那天小七没有和我说任何一个字,只是回到慕和殿后把自己关了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
我在门外哭喊了几日都不见一点松动。我甚至想过派重兵把门撬开,却迎来小七歇斯底里的反抗。
后来北野黎进到慕和殿和小七谈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只得小七永居慕和殿,却永不再见我,也不肯吃我送去的药。
九九八十一日的血肉没有宁成,小七的身体很糟,最后我只得妥协的每日派太医往里面送去海一样的药物。
可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徒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