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在听到“万魔皇”三个字的时候心陡然开始突突的跳着，稳了下心神说道：“这‘万魔皇’也当真是厉害，就连你也只能将其封印。”

“也不尽然。他是由万物的恨、惧、怨、嗔、痴而成，这些东西我从未体会过，甚至连见都未见过，是以打败他于我而言不难，但是将其消灭，当时我确实做不到。”姜佑说道。

“不过这之后好像人们大多不会再提及魔与修仙之类的。我在书上看到的也是记载着，魔族早已经被灭族，而修仙之人大多隐匿，过了这百余年，又有很多身陨的，现在连有灵基的人都不多了。”德音说道，边用手指敲敲下巴。

姜佑笑道：“那是啊，当时所谓的修仙之人几近被万魔皇杀绝了，莫说那些散修，小门派都全门覆灭，大一些的也是人脉断绝，就连当时的第一大派，沧月无泪修明地的沧溟门都死伤过半，到现在也不知如何，反正你出来这段时日，却是没听说过仙魔之类的东西。”

“得，我对仙魔之事兴趣不大，也不想听什么万魔皇了，眼下这情形，你倒是解决一下。”德音说道。

姜佑对仙魔不再多言，总之以后之事有的是机会让德音自己去经历。“我解决？”

“那不然？是你引我来此地，还什么日月同辉，结果进来之后就自己封印，方才还用我的灵基将自己的灵识凝结出来，不都是你做的？”德音说道，口气完全是一副眼前人吃了饭不给钱的讨债模样。

姜佑被说的哑口无言，好似德音说的都对，又有哪儿不对。

德音趁热打铁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都是你的责任。”

“是啊。”姜佑站起身，“这就是我的责任。”

起势，聚灵，凝诀。

“混元归一诀？超圣阶？”但德音即刻又否决道：“不对，不止，你别是到了雪漫神灵的境界了罢。”

若只是超圣阶，施了混元归一诀后，哪还有灵力。要知道，混元归一可是极其耗费灵力的。

殿中忽而狂风大作，吹的德音睁不开眼，片刻后待到“风平浪静”，却成了另一份光景。

“这还是大殿里？”德音说道。

石殿依旧是石殿，可不似先前那般昏暗，那一根根被磨得极其光滑的石柱之上盘着巨龙，有些是自上而下盘着，有些事自上而下盘着，不论是从哪里看去，龙嘴皆似对着人张开，龙头高昂，极其威武。德音依旧盘坐在伸向背后，姜佑还是站在身前，只是神像四周多了九张极简的长形供奉香案。

“这是九宫八卦阵！”德音认出来。

姜佑结诀的手还没放下，“你自己看吧，一切皆由我而起，但却由不得我结束。我虽活了百余年，但真说起来，真正活着的，不过二十个年头。诓你来此，确然是我的私心，但却也是你的天命。”

说罢，大门处便有了响动，德音站起身去看。

来人浑身浴血，白袍被撕扯，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外面赫然能听到巨狼此起彼伏的嚎叫之声。这人捂着臂膀，眉目低垂直直向殿中走来，德音看其一步一个血脚印，想前去问个究竟，但来人似看不到德音一般，继续往前走，直到神像跟前，停下。

“神农氏，炎帝！姜氏第十三代……”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口吐鲜血，跪倒在地，继续说道：“姜佑冒犯了！”

姜佑？德音跑过去仔细端详，这人是姜佑？可真是看不出来。

彼时的姜佑方抵过天道惩戒，灵力所剩无几，灵力遭受重创，又杀到这幽灵不归境中，一路直抵炎帝大殿。

姜佑跪在炎帝神像前，伸手，一柄碧色通透温润的玉箫便浮在手中，让人看着仿若有生气一般，即使没有光束，依然泛着丝丝白光。

“老头那时候就可以隔空化物了，还是说直接在灵基中辟了一处来放置？果然是雪漫神灵境界的人。”德音心道。

“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身为神子，深知万物皆有其命数，本该一生慈悲，不得杀生。却为一人，视天地规则为无物，妄想逆转生死，乃至造成生灵涂炭。痴心至此，情深果真不寿。现愿将一切献祭，只求可将此玉箫存放在此，待到弟子赎尽罪孽，再来取回。”姜佑将玉箫送入神像手中。

而后神像之中泛出一道白光，姜佑被击中后不过眨眼间便形神俱灭。

“怀陵！”神像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女声。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炎帝神像双手捧着的稻谷处发处丝丝光亮，而后愈来愈强。

“快，用锁魂咒！”姜佑已经到了德音的身后，虚弱的说道。

“魂兮袅袅，锁于入盘！”灵气调集，玉箫落下到德音手中。德音将玉箫交给姜佑，他却没有接。

“我还没有资格。”姜佑说道：“我一生杀戮太多，她至净至纯，受不住我的。”

“她？”德音说道：“你就是为了一个人，变成这副样子，你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能够让她复活？”

“对，炎帝乃是三皇五帝开天辟地之始祖，一声功德无量，雾璃的魂魄只有受到这里的福泽荫蔽，才不会消散。原以为这天地间的劫难是‘万魔皇’，可笑却是我。”姜佑看着德音，“你生来从未杀生，心思纯净，是以进殿后并未受到攻击，可他不同。”

德音看向倒地的安歌。

“你也不必担忧，到底还是少年，并未有什么大的杀戮，不过时昏过去了。”姜佑解释道，眼神一直在玉箫上没有离开过。

德音见状说道：“这本是你要拿的，可有法子碰？我这拿着也不知道她是……”

“这是雾人萧，是我做来放雾璃魂魄的。”姜佑说道。

“雾人萧？”德音想到了姐姐，之前那人还说的话，“雾人萧现，神农琴出。”

“当时我将雾人萧做出来，时时带在手边，寻找让雾璃复活之法，后在千窟山的禁窟内得知神农琴的存在，便想找到一试，是以世人便以为这是件神器，传成了那样的句子。”姜佑说道。

“原来还真是你，不过，雾人萧在姐姐，不是，早就在外面了。这怎么。”德音说道，如若不是雾人萧，姐姐怎么会死，可自己手中拿着的才是真的，那姐姐当初的那柄，是假的？那这一切岂非都是无妄之灾。

“那柄玉箫是我做的失败品，空有灵气却无任何效用。你也不必太过介怀。这世上本就没有‘无妄之灾’一说，一切有果自有因，全然都是个人命数。命由天定，尤其你是姜氏神子，命格早已被定下。”姜佑说着，眉头有些拧起，自己当初若非执念，不会至此，不想看到德音重蹈覆辙。

凡人之执念逃不开佛家七苦若然执念扎根，却无法实现，只会缚缠自身。世事皆是如此，有些人明白而痛苦的活着，有些人糊涂而欢乐的活着，越是这天地之间的规则于己身而言，有时越非幸事。

“老头，你又窥探我的心事！”德音柳眉倒竖，似是要发怒。

姜佑摸摸鼻子，眼神扫到了噗噗，说道：“这小兽我都不曾见过，而且这种状况我并未遇到，按说这炎帝大殿内，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灵皆会护佑三分，连外面的巨狼都能受到照拂，它怎会如此。”

德音将玉箫暂且插在腰间，查探了噗噗的身体无事之后。便道：“噗噗不能有事，我用招灵血咒试试看。”

姜佑点头。

德音手掌划破，姜佑看到，“你要用你的血！”

“噗噗现在坚硬如石，只能用我的，好在噗噗每日都睡在我身上，跟在我身边，应当可行。”德音说道。

“用你的血来施招灵血咒，得需成倍的血，且你的……”姜佑还未说完，德音的招灵血咒已成。

地上血色的纹路蔓延，起初只是德音盘坐之处，而后渐渐蔓至姜佑的脚底，再到噗噗、安歌的所在，还有向外蔓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