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格之选，四天王天之责，终之考校，一日毕往生。”四道声音齐齐发力，最终的考校来临。

以为结束了的德音还未缓过神，眼前就浮现了一片大陆。

云层之下，万丈之处，碧蓝绿丝的海水缠绕包裹着一片大陆，望去是一片纵横交错，大陆上地势繁复多变，只是极北之地的一角处，全是绿色，茂密的树木遮住了土地，而在最里面，一座小岛漂浮在半空。

“不世境。”德音喃喃，这是自己恢复神志之后生活的地方。

“看着你眼前的一切，而后告诉我，对错何断。”四道声音说完，德音眼前，大陆拉近，不世境之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男子，低头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女子，两人的白色衣袍之上血纹密布。

“姜佑！你是吾族之荣，是姜氏之荣，受世人万家之崇敬，何以为了一个女子自毁根基！自小我们五位长老教授于你的人伦纲常，经史礼仪，这千窟山的书窟之内百万卷书，都抵不过一名女子？！”身穿百草纹饰的五长老姜磊，便是至今未醒的那位长老，头戴冠帽，手执长剑，光华内敛，血珠顺着剑柄滴落在石面上，成为一滴滴血花。

“是朔望。”德音看到了那长老手中拿着的剑，是安歌一直佩着的朔望剑

白袍男子抬头，面容干净清俊，赫然就是姜佑。面色如灰道：“人伦纲常，经史礼仪？幼时的人之初，性本善是你教我的，儿时的切以恶小而为之是你教我的，少时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也是你教我的，诸恶莫做，信奉善行，那你现在在我眼前亲手杀了一个从未杀生，善良无辜的人是为何！为何！”言语中带着不可置信。

“她无辜？以祭祀之名混入离境洞天，竟然趁着这段时日都无暇顾及你这里，就混上来将你的思绪打乱，听天将过，你心绪未稳，此时正是闭关修炼的时期，待到期满出关才可入世，她过早的让你沾染时速，这不是蓄意是什么！你自小灵基完整，过目不忘，聪颖非常，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个障碍将你毁掉？！”五长老痛心疾首道。

姜佑看看怀中的女子，此时已经身体冰冷，魂魄消散，五长老的剑中蕴含这灵力术法，中剑之后，身死，魂消，灵散。“她不过是被追赶无意间进入不世境，性格活泼。我从未出去过，她就来与我讲讲外面的的样貌，如此而已，于我而言不过是打发时间，心性如何会受到侵蚀？障碍？这是一条性命，是人命！在您眼中就是障碍二字以囊括。都是为了我？我是出自你族支，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族支的荣耀，而不是我！若是今日站在此处的人不是我姜佑，你会知道我是谁？会自小悉心教导我？恐怕也是障碍二字以代之吧。”

五长老面露惊色，人至中年却依旧风姿出众，道：“二十几年的心血，换来你如今如此做想，罢了，既然我在你心里已然是个恶人，那边恶到底罢。”说罢，剑起锋落，将姜佑怀中的女子一剑挑起，几个来回，便是尸骨无存。

姜佑瘫坐在地，灵力耗尽，灵基震动，此时什么都做不了，便是站立都有些困难。眼睁睁看着自己自小敬爱的长辈将一个无辜之人挫骨扬灰，连同自小修习的大道之理与听天而后修习的天地规则，好似片刻全部推翻。

“闭关，修习，十年内不得出山。”五长老执剑而去，转身间眼泪婆娑，随风而逝。

姜佑自此一直在设有结界的千窟山上，不是日夜修炼，而是质疑。

德音俯视着这一切。五长老自那日之后就一直闭关打坐，辟谷不食，而姜佑日渐消瘦，仅仅七日就变得极为邋遢，之前的翩翩公子全然看不到半分影子。

姜佑在书窟中，面对着千百卷书籍，一式兴辉之火全部燃尽，嘴里不住的喃喃道：“都是假的。”

德音感叹，这书窟原来早就被烧过，自己烧的那点儿着实不算什么。

站在祠窟前的青龙木旁，扶着粗壮的树干，姜佑不敢想，何以会如此，“何为善，何为恶。不过是个谈天说地之人，她没做错，却是身陨九幽。五长老等闲连草木都不会伤害之人，却手起刀落，了结人的性命犹如死物。这些年我修习的，众生为善，生灵皆知，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都是什么！都是假的！还是说，错的是我，是我不该救她，难道要我见死不救，任其自生自灭！”

“没错。阿佑。”雾璃的声音兀的响起，不仅让姜佑一惊，同样吓到了德音。当场被五长老一手消散的魂魄竟然能回魂？！

“阿佑。”雾璃说道：“你不该救我的，不该的，你是神子，本就是天下为局，你观之。你是规则的执行者，是一切的见证者。”

雾璃的声音空灵而悠远，一字一句，敲在姜佑的心上。“如今，旁观者变为执棋者，就是错了？我是神子，亦是人。”

雾璃的声音消散，再无踪迹。

德音看到此时已然是疑惑重重而又感叹颇多。这雾璃只有声而无形是何故？而姜佑，自小被他人建立而起的一切意念，又被那个人亲手打破。从伤心到如今的疯癫质疑。旁人看来，如同父母与叛逆的孩童般最为简单不过的关系，如今在这二人身上，转为死结，大到开始对一切的存疑。

德音眼睁睁的看着姜佑一步一步走到了千窟山的阴窟里，老不死绝不允许自己踏足的地方。没有再出来。

时间在快进，转眼之间五年春华秋实在德音眼前匆匆而过。千窟山的天空开始变灰，一点一点，逐渐蔓延在，直到遮云蔽日。五位身穿百草纹饰衣衫的人齐聚在不世境，却是无法踏进千窟山半步。为首的人手执一根木杖，五人合力结下大阵却被反噬吐血，只能原地等待。德音看到五长老似乎面色比其他四位更加不好。

渐渐，灰色变为黑色，黑色变为墨色，浓郁的盘旋在千窟山顶。

姜佑此时出现了，从阴窟中，周身仙泽与黑气环绕，纯白的衣袍翻飞，一人立于山顶足有气吞江河之势。浓郁的黑云有雷电射出。

德音见到这熟悉的场面，想到了，“雪漫神灵的天劫！”

与其说是闪电，不如说是黑气，又或者说，是黑色的气包裹着粗大闪电，只是黑气浓郁，基本是看不到其中的闪电。就要集中姜佑之时，闪电生生偏了一寸，击在了姜佑身旁的石地上。似是被激怒，雷电一次比一次急而快的再次落下，姜佑脚不移半寸的站立在山头，迎着这一切。

自己方才那些，和眼前姜佑所经历的比起来，委实逊色不是一点。德音心道，眼看向姜佑，一种苍凉悲戚之感蔓上心头。

雷电足足劈了三天三夜，才渐渐变小停息，阳光透过云层摄入千窟山，一束光打在祠窟前的青龙木上。

姜佑始终站在阴窟前，千窟山的阴窟可谓是万年无光的。

“等等，阴窟，老头之前说过，他将万魔皇收服之后封印在阴窟里，那他这是……”德音现在才想到这一点。

五位长老终于能不受束缚，登上千窟山。姜佑移动步子，不缓不急的向山下走去。半山腰的器窟前，六人相遇。

“怀陵，你为何要走这一步！与魔为伍，自此不再受上天庇佑。”大长老说道。

“冥顽不灵！”五长老看着姜佑，忿忿而言。

“我之所为，皆为自主，与尔等无关。”姜佑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双眼无神，又好似幽深的将人吸入其中。挥袖腾起，落在远处的石阶之上，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眼前的五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