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相信你啊……”沈若完又在心里补充道,最信你,只信你。
姬延凌原本也只是与姑娘开玩笑,听姑娘正儿八经地回复他,勾了勾唇,“那便好好趴在哥哥背上,很快就到了,你伤了脚,即使被哥哥背上去,也不算不敬法佛寺的规矩。”
二人话间,这二百六十五阶陡峭的石梯已然爬过一半儿,姬延凌毕竟内伤未愈,纵使沈若再轻,额间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沈若毫不介意地直接用袖子替他擦了擦。
其后上山的萧霁与姬延清有着武功傍身又不像姬延凌受了内晒是看起来好些,与平常无异,萧霁的腿倒还有些不便,不过他不用照顾旁人,倒显轻松,而姬延清到底是姬文音一母同胞的亲兄长,自然也不能不管她,走了一会儿后见姬文音吃力便拉着后者的胳膊缓步而上。
华菁与知秋、敬书等人则是满头大汗、呼吸粗重,而一贯养尊处优的姬文音更是一脸惨白,走走歇歇,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姬延清的身上。
姬延凌也知道因着体内的内伤,他的状态瞧着并不太好,怕姑娘担心,故意调笑道,“丫头如今倒是会照顾人了,也不知哥哥养大的姑娘将来会便宜哪户人家的公子哥。”
沈若听着姬延凌略带粗重的呼吸,头一回这样深刻地体会到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睥睨下的五皇子其实也是血肉之躯,其实也会累、会病、会受伤。
他只是先她一步长大,然后将所有的风雨都替她挡了。
沈若吸了吸鼻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掉下一颗黄豆大的泪珠子,接着……啪嗒啪嗒,一颗颗泪珠子争先恐后地滚落了下来,像一朵朵奔溅而下的雨花,滴进姬延凌墨色的衣衫,绘成一副水墨画。
沈若咬着下唇将脑袋埋在姬延凌的肩头,姬延凌墨色的长衫很快就湿了一大片,晕成一片深色的水渍。
很快,姬延凌感受肩头的湿意,呼吸一窒,停下脚步,偏头去看她,“沈一一?”
沈若也知道自己将姬延凌的衣衫给哭湿了,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了,于是也自暴自弃地不再隐藏,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由一开始地默默掉眼泪变成了号啕大哭。
沈若到后来毫不掩饰的哭声自然被身后的一干人都听见了,萧霁听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有些闷闷地十分不痛快。
他皱了皱眉,不是同心蛊的子蛊对母蛊并无影响么?他这是怎么回事?
姬文音则是一脸不屑,国公府的娇姐这又是在作什么?
其余热虽也听见了沈若的哭声,不过到底姬延凌在那,也都放弃了上前询问的打算,见姬延凌停下脚步,也纷纷止步在原地装作休息的样子。
其实沈若从到大除了有求于姬延凌时装哭了许多回,真正伤心难受时很少哭,时候不能回国公府她也没哭过,后来受了大大许多伤病她也没哭过。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姬延凌的心也跟着沈若哭声一下、一下地拧了起来。
姑娘哭得伤心,姬延凌也不再问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慢慢地也微微红了眼眶,他心想这辈子若是不能替姑娘解了同心蛊,能这样以哥哥的身份护着她,陪着她,也不算遗憾了。
若是他二人身后那一干热有一个上前来,就会发现眼下最值得他们震惊的事情不是沈若的嚎啕,而是……那个好似对一切事物不放在心上的五皇子,竟然在此时陪着沈若红了眼眶。
好一会儿,沈若才慢慢平复了自己起伏的心绪,止住了哭声,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伤心,止也止不住地大哭了出来。
只是……沈若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竟然在这么多人前,就趴在哥哥的背上大哭了起来?……呐?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姬延凌感受到背上的人儿渐渐止住了哭声,也跟着平缓了心绪,却又感受到沈若抽抽嗒嗒地将脸埋了起来。
这是……害羞了?姬延凌有些好笑,故意逗她,“哭完了?”
“哭、哭完了。”沈若有些脸热。
不管怎么,姬延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背上背着的人儿往上抬了抬,再次迈步向法佛寺正门的方向拾级而上。
“如今倒是越发爱哭鼻子了?”
“哥哥,我只是眼里进了沙子。”沈若埋在姬延凌背上,哭了这么半晌,鼻子有些不透气儿,连着话也闷声闷气的。
这样睁眼瞎话的辞,偏偏姬延凌也不拆穿她,因为方才他是真的能感受她的伤心与彷徨,既然姑娘不想便不好了,“那现下眼睛好些了么?”
“嗯,”沈若点点头,伸手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涕,然后不等姬延凌反应过来,反手一股脑儿全蹭在了他的华服上。
“……”看来果然是好了,自己养大的姑娘倒也没什么可嫌弃的,只要她开心就好。
不过为了将沈若从方才那股不知缘何而起的悲伤情绪中彻底拉出来,姬延凌还是故意逗她,“这擦眼泪、擦鼻涕的坏脾性是从何处学来的?哥哥时候可不会这样。”
沈若破涕为笑,声音仍然是抽抽嗒嗒的,“好、好脾性、坏脾性全、全是跟哥、哥哥学来的。”
萧霁在身后瞧见沈若破涕为笑,也明白大约是姬延凌了什么将这方才还哭得上起不接下气地姑娘给逗笑了,他抿了抿唇,不再看这二人,移开了视线。
……
这长长的、二百六十五级石阶在大约爬上一百五十阶时,自上而下来了狂奔下来一个人。
沈若方才哭得狠了,眼睛有些红肿发烫,视物有些不那么清晰,她眯了眯眼,这看清了来人
原是那位三角脸的淮水知府啊,难为他一把年纪了,看到延凌哥哥还能这样健步如飞地往下赶来迎接,再往上乌压压站着一排排士兵、僧人,大约皆是等着迎接他们一行,或者主要还是为着迎接延凌哥哥。